杨应麒黯然：“不是恨，是怨。不过我去了汴京一趟之后，怨怼中又掺着神伤。”

杨应麒仰天叹：“不错。每次想起这件事情我们都很难过。”

邓肃问：“那你是不是很恨大宋？”

杨开远见杨应麒犹疑不定，说：“这件事情，你与其在这里空想，不如找他开门见山谈一次。”

杨应麒：“扪心自问，若没有君皇帝的纵容，蔡京朱勔他们如何能够逞？普天下人都在骂朱勔，但这祸天下的石纲朱勔运到汴京去，还不是给君皇帝享受！”

杨应麒心：“邓志宏那时才加汉，大哥就答应让他副使辽，看来不但二哥和他好，连大哥也和他上朋友了！说起来，志宏还在津门时大哥就很看得起他了！”

汉是个新兴的团，所以任人用事常常依靠决策者的光魄力，而不是事事都死规矩来，对有才能的人于草野走上任的例很多，邓肃这样的人能在几个月中取得曹广弼、折彦冲的信任，杨应麒并不奇怪，但两人相识在先，偏偏邓肃不走“七将军路线”而走“二将军路线”这便造成了杨应麒心中对邓肃的隔阂。

邓肃一震：“皇…皇上…”

他看过也不奇怪。”

邓肃叹：“当今圣上，确实有不是之。可我们为臣的，也当尽自己的力量拾遗补缺，以济苍生。”

“神伤？”

“臣？”杨应麒：“你为何只说臣，不说皇帝！”

邓肃以汉参军的份随着杨开远南北奔走，他能诗文，擅击剑，来黄龙府后和文武双全的宗雄等人颇为投缘，不过北国毕竟不比辽南，对他这样一个读书人兴趣的只是少数。

邓肃中的神采也黯了一下：“当下臣当，朝纲不正，确实令人扼腕！”

邓肃默然良久

杨应麒确实很希望大宋的主士人能够接受汉，可是当一批真正有独立意志的人现在汉内时他又到害怕！不知什么时候他隐隐冒这样的念：“如果手底下办事的都是智力、能力而没有思想的人，那该多好！”尽可能掌控一切，几乎是每个人都有过的冲动。

杨应麒听了这句话心想：“他能说这样的话，那是有些意思了。”问：“邓大哥这趟北来可有所得？”

汉征辟僚属以后，对于来归的循吏杨应麒也任之用之，虽然渤海士人归附更早，但在杨应麒心里，陈正汇、李阶这些大宋的文人其实比杨朴、卢克忠等人分量更重，因为这些人是打开大宋士人心扉的大门！这也是他对陈正汇等人尽量优容他们的最大原因。

杨应麒：“我很喜汴京，很喜大宋！可我却很不喜现在这个大宋朝廷！”

这黄龙府杨应麒来过好几次了，轻车熟路，领着邓肃四奔驰！大宋太学中的材生通常都是文武兼通，邓肃不是个读死书的人，论到术弓箭也都不在杨应麒之下。杨应麒见他箭颇有法度，喝彩：“外人都说汴梁风气柔弱，看来不见得啊！”邓肃哼了一声：“大宋并非无人，恨无能者居有能者之上耳！”

杨开远颔首：“我也是事后才知！当时大哥要派个使节去下战书，他力请随行，大哥本来不许，他求了好几次才获准。那次他冒险辽境走了一圈，尽辽人严格限制他的起居，但他仍然能见微知著，看许多普通人看不的问题！我正是在那次事情上看了他这方面的才能，要不然刚才也不会想起向你推荐他。”

杨应麒忽然想起一事：“大哥二哥兵中京之时，好像志宏曾潜辽境，这事三哥你知不？”

邓肃：“这次海，才知汴梁诸公全都自困井底，不知井外天地大变！”顿了一顿，又：“我在辽时，听二将军讲起你们千里远遁的事情，有。听说你们逃到宋境之时，边将不但不纳，而且还有意加害！”

“谈？怎么谈？”

杨应麒和杨开远谈过以后便约了杨开远、邓肃在郊外打猎。杨开远“忙着公务走不开”第二天赴约的只有邓肃一人。

杨开远：“开门见山地谈！引天下英才同为汉，这不正是你结中原士的目的么？”

杨应麒：“你打算怎么拾遗补缺？”

杨开远的话让杨应麒知有些事情不能再回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