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元一六八三年，在汉军还没望见可敦城之前，冬天又来临了。仇视汉人的漠北诸族都在诅咒着，希望上天降下一场大雪把汉军全冻死，这样他们就能不费灰之力就将这些可恶的汉人赶回去。

“自古争战，地利一途极重。军力相敌，主必胜客。如今我军漠北，诸胡是主，我军为客，周遭环境越是恶劣，于地主越是有利，而对客军越不利。”

任得敬在蒲鲁虎斥责下满脸通红，他发言时本是前倾，这时一缩，不敢再说话。

不过，北征汉军的顺风越往北就越显得微弱，武装移民在漠南适应得很快，但到了漠北就不大行了。不但武装移民如此，连军队也是。从历史的经验来看，历代的北征汉军在漠南取得的成果是既辉煌又脆弱，因为对汉人来说最难打的仗不在漠南而在漠北，汉军只有在漠北真正赢了才算赢，否则就算在漠南赢了一千次，只要在漠北输了一次就可能将本钱全输光，而且之前在漠南的胜利也可能会变成无用功。

诸将又商量了一阵，一时并无善法

挥，尤其是那些常年走漠北的畏兀尔商人，更是趁着这次北征展现了他们令人赞叹的手腕，他们不但为汉军提供了几乎可以媲军方侦骑的环境信息和敌军信息，甚至能从对汉廷充满敌意的族中购买到羊甚至匹，用以补充汉军的不足。

十一月，蒙兀尔的前军和一敌烈人起了冲突。虽然汉军有十万人，算上后勤队伍有几十万，但在的战场上，真正能发挥战斗力量的人数通常都不多。这次冲突的规模不大，但对胡汉双方来说却都十分重要。在这场战斗中蒙兀尔投了一千二百人，而敌烈人则有八百控弦之士，战斗的结果是汉军阵亡二百人，而敌烈人在损失不到三十人的情况下，见汉军后援继至而主动撤退。消息传到中军后，折彦冲便推断汉军的顺风可能已经结束了。这个寒冬，对汉军来说不但是自然界的寒冬，也有可能是军事上的寒冬。

蒲鲁虎哼了一声：“这个理大家都懂，现在要商量的是如何克服！”

任得敬：“天岂是人力能胜？克服是克服不了的，只有安险二计，或能有所突破。”

任得敬只是一个郎将，不过征这几个月来办事得力，折彦冲对他十分看重，他以汉人而西北，对如何让汉地军队适应陌生战场颇有心得：“九州万，民情产各有差异，但天时如秋凉，地利如平原缓坡，则是诸族共宜。在诸族共宜的天时地利下，主客差别就会比较小，但若是外族不宜之地，则主军十人可抵客军百人，主军百人可抵客军万人。比如以汉家平原儿郎上原与吐蕃争胜，则未锋汉家儿郎已经气难当，而吐蕃勇士全无异状。胡人南下至江淮湖泊纵横之，虽有万无所用，不仅因为东南河纵横，更因天气，驴至夏必脱生疫，故胡人南下，势不能长。我军北上，最怕的也是不服漠北土。”

蒲鲁虎便问何计，任得敬：“听说敌烈诸闻我军势大，都有意与我们和解，可敦城东南路的围困已经有所松动。此时我们若用险计，选漠南胡，编为一军，我估计，可得万人，由一上将率领突至可敦城，接回萧元帅。不过敌烈诸愿意投诚的消息尚未确凿，万人轻，能否成功也难以预测。”

可以说，汉廷的这次北征不像是一场单纯的军事行动，从东北和汉地开到大漠南北的不仅仅是一支军队，而是一个由军队开路的庞大经济，对漠北诸族来说，他们看到的不是一支孤军的，而是一个国家在移动。在这个时代，大漠南北没有一个族和族联盟敢和这样一大的力量正面对抗，蒙兀尔到达漠南的时候，在萧铁时尚未臣服的族，除了一小分逃往漠北之外，其它的已全臣服。由于蒙兀尔以前军扫除了障碍，所以折彦冲的中军在漠南千里行军时本就没打过一仗，整个行程就是一个接受臣服、敕封诸的仪式。

折彦冲摇了摇，蒲鲁虎便问安计是何，任得敬忙：“先驻漠南，多选辽西、燕地少年，加以训练，使之适应大漠草原的生活，数年之后便成一支本地化的兵。十几年后，他们的下一代就能完全习惯大漠的生活、战斗。”

蒲鲁虎斥：“胡闹！现在说的是援救可敦城的事情，你扯几年、十几年的事情什么！”

十二名将领第一位是上将蒲鲁虎，最末尾一个是中军第一营郎将任得敬。不过这时在开说话的，却正是任得敬。

折彦冲的大帐彻夜通明，十二名将领环列在一副大的地图周围，人人神凝重。前锋军钝挫的消息让中军将帅开始产生了一悲观的想法，不过这悲观最多只能算是忧虑，大分都还相信汉军最终能够取得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