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是好事。”皇帝松了松领，缓缓：“郡太守有郡兵三万，受他恩惠多年，将士有多少向着朝廷尚是未知。除去这些，他多年来养了三十万私兵，加上土勇，还不止这个数。”

新安侯窦宽走室中，只见静谧无声，大长公主倚在榻上静静阅卷，旁边，何万正往铜炉中添香，见窦宽来，忙起一礼，低告退去。

濮王气，将手肘支到矮几上，目光远，边浮起一抹笑：“先喂饱他们。这些年，府库后备已充足，我要的岂是这区区盐利。”

顾昀看看他，有些不自在，面上却笑意。他没有答话，却：“还未恭贺陛下后充盈。”

“今日郡来报，盐政顺利，盐井尽归土人。”过了会，他面稍整，对顾昀。

“朕谁也不怕。”皇帝低低地说，目光犀利。

“朕新任了一名督漕，不日将往南方。”说着，他搭上箭，猛然将弓拉满，对着箭靶一放。

“阿姈…”他酒气上浮，情不自禁地抬手伸向她的脸，中低沉。

顾昀淡淡莞尔：“可濮王必是等不得许久。”

说着，他忽然笑起来：“甫辰，朕如今倒不急着收郡了，这么些人，该让他养上几年，养穷了才好。”

转离开，施施然走下了榭。

王镇没有接话，端起茶盏来，缓缓抿一。

李复心中了然，答应一声。

大长公主闻到他一的酒气，没有说话，伸手往案上斟过一盏茶，递给他。

窦宽瞥着何万告退的背影，目光冷冷。

“回来了？”大长公主笑笑，放下手中简册。

李复一愣，答：“并无甚异动，每日或在府中焚香听琴，或与郡中士人往来，聚在一起不过清谈。”说完，补充一句：“今晨，他去了丞相府。”

“还有那个谢臻，再看些。”濮王忽而敛起笑意，冷冷：“土人这般举动，与他必有瓜葛！”

皇帝轻嗤一声，站起来。他看看远的箭靶，从内侍手中拿回弓，将弦拉开，弹了弹。

“是我的。”大长公主却。说着，她将茶盏放在案上，对家人说：“请他内。”

家人答应一声，未几，一个瘦的影现在门前，见到大长公主和窦宽，忙俯一揖：“小人充，拜见新安侯，拜见大长公主。”

持壶的手微微停顿，王瑾垂眸，将一只茶盏斟满，放在王钦案前。

箭“嗖”地飞去，落在箭靶上绘的猛兽上。

“哦？”王镇笑笑，似早在意料之中。

“十全中。”皇帝悠悠在茵席上坐下，看着顾昀，双似笑非笑地微微眯起：“可是这二十日来佳人在怀，消遣足了？”

夜幕渐，新安侯府中，灯火璀璨。

“不了。”他将弓给一旁的侍，拿起酒盏仰饮下，嘴角，朝顾昀一瞥，语带不忿：“反正赢不得你。”

濮王颔首，片刻，：“那些土人不必理会，要盐利全占，给他们便是。”

当初大长公主嫁过来，与自己毫无情分，这一，窦宽一向知。因此，他与大长公主相敬如宾，对她有求必应；相对的，窦宽行事在外，她从不涉，连纳妾也从未阻止。但到了后来，窦妃病逝，窦氏上下一片惊惶，大长公主却而，外事内务，理得井井有条，窦氏最终得以支撑下来，她是了大力气的。而如今，窦氏终于挣回后族的面，这其中，亦有她大半的功劳。

“谢臻这几日有甚动静？”他忽然问。

大长公主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忽然，外面传来家人的禀报：“君侯，有客来见。”

李复行礼：“诺。”

“哦？”顾昀扬眉：“这倒是好事。”

李复微微皱眉：“臣闻京中那些土人世甚不安分，此事与他们似有些系。”

窦宽看着大长公主的容颜，只觉它仍是当年名冠京城时的样，丝毫未改。

皇帝斜他一，笑了笑，神淡淡。

李复愣了愣。

“说吧。”王钦将坐正，淡淡。

窦宽回看看她，灯光下，她着笑意，面庞如玉雕琢，双目柔光暗隐；又看看她手中的茶盏，窦宽心中一动，渐渐下。

弓张得满满的，箭搭在弦上，一动不动。皇帝着裲缚，双目炯炯地注视着前方箭靶，少顷，手上一松。

顾昀笑了笑，也将手中的弓放下。

李复颔首，：“王公，土人各皆回了话，无人肯易盐井。”

窦宽停住动作，满面疑惑：“客？”

皇帝看着那里，面上掠过一丝失望。

箭牢牢钉在猛兽朱红的单目上，尾羽犹自颤动。

“嗯。”窦宽应了声，在榻沿上坐了下来。

她到底是有些恩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