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铺里用来晒书的竹席借了，将那一大包衣裳都倒来，先男女式分类，又质地、厚薄分了几堆，然后才开始逐一检查衣裳上是否有破的地方。

搅匀了，放置半盏茶的时间，将衣裳从木盆里拿起，重新打漂洗一遍。

不用想，她肯定是没想啥好的。

时下有浆洗房这地方，有些人家不想在家洗衣裳，就会将衣裳送去浆洗房里洗。价钱不贵，还省时省力。

陈老板他们虽不在铺里饭，可总要一个地方烧煮茶什么的，所以这铺里也开了火，招儿就借了灶煮了一大锅米汤。

她将熬好的米汤端来，倒木盆中，又往里面添了一些，微微有些手最是适宜。方将洗净的衣裳都倒了去，用一不停地搅拌着。

她话音里带着揶揄的味，明知她是哄自己的，他心里还是突突地了好几下。

“清远学馆？”薛儴

她好不容易才清理了一堆，瞅着外面日正好，便去院中井里打。井上有辘轳，打很方便，招儿打了一盆，将衣裳泡在大木盆里，抹了皂角搓洗着。

脚步。

这就是所谓的浆洗衣裳，浆洗过的衣裳服贴笔，只要不褪，看起来就像新的没区别。有些讲究的人家还会熨斗一下，不过碍于没有那个条件，招儿并不打算这么。

洗完漂洗净，这时厨房里的米汤也煮好了。

这期间陈老板来了一趟，见招儿忙得火朝天，指着这晾了一院的各衣裳笑：“你这倒好，把我这里当自家地方了，本来是风雅之地，如今让你得倒像是浆洗房。”

*

薛儴抄书的屋就在这院里，刚好那扇大窗正临着院，所以招儿的一言一行都在他底。

顿了一下，他又说：“我听招儿说想送你去清河学馆，与其大价钱去那地方，我倒是建议你不如去清远学馆。”

她和陈老板商量了，借用这地方收拾衣裳。之前招儿看过那些衣裳，都是旧衣，既然想赚钱，东西卖相不好可不行，所以她今天来主要就是这活儿。

陈老板走来看了看，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招儿：“摊上这样一个女，也算是你小有福气。”

他顿时更气了，还有一阵无力和气馁上了心。

见他气得白皙的脸一片通红，招儿忙：“好啦，别气，我知我是有男人的人。”

招儿先是一愣，再是瞅着他笑了起来。却是只笑不说话，那模样让薛儴又气又恼。

到的时候东篱居刚开门，薛儴去了昨天那间净室继续抄书，招儿却去了铺后面的院里。

次日一大早，招儿和薛儴就了门。

平时都能心无旁骛，今儿倒好，他总是有意无意去看她。

有着梦里的经验，薛儴知这不是闹别扭的时候，再说了旁边还有个姜武虎视眈眈，他可不想再重复梦里的那些经历。

她也这么了，同时：“好好好，你说得都对，我都听你的。”

“你这丫啊，真是个生意。”陈老板摇失笑，回前面去了。

她几步又回来了，疑惑问：“你到底咋了，怎么怪怪的？”

陈老板又：“对了，你学业到了哪一步？”

他忍不住重申了下：“我也是为你好，免得被村里人看见了说三四的。”他睛没有敢去看她，而是盯着一旁的地上，理直气壮中又带着几分心虚。

若是哪儿破了，她就用带来的针线上。招儿的针线活儿还算不错，绣啥的不行，补补件衣裳啥的没问题。

“只会读不会解可不行，既已大学，当开始学着明经。不过那乡野村塾，许多塾师自己都一知半解，也教不什么东西来。你无事时可多看看《四书章句》和《朱集注》之类的书籍，虽也不能让你完全明经，但多少是有些帮助的。最主要还是要找一所好学馆，有好的先生为你指迷津。”陈老板指。

招儿往前走了一段路，才发现他竟没跟上。

“四书都已学完，却是只会读，不会解。”

他憋着一气：“你可别忘了，你是有男人的人。”

她为什么总拿自己当小孩看待！

见他像个大人似的待自己，白皙的脸庞，还略带稚气的脸，不知怎么招儿就想去他脑袋。

知陈老板这是与自己说笑，招儿也凑趣：“经得陈叔这么一说，倒是又给我开了窍，等哪天我没生意了，就去置办个浆洗房，到时候陈叔把衣裳送来，我不收钱给你洗。”

薛儴没有说话。

看她来回在院里捣腾来捣腾去，看她在光下显得格外生气盎然的脸，看她额上的汗珠，全然没有抄书的心思，一上午才抄了两页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