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压在舌间,慢慢吐了出来。
张嫣微微诧然,抬起头来,一双明媚的眸子在地室暗淡的天光中便显得分外妖娆璀璨“你怎么忽然想问这个?”
丁酩却不理会她的问题,双手拢在袖中,在地室中走了几步,声音沉沉宛如梦幻“当年的未央宫可真是乱啊”
“北地匈奴入寇,县官在甘泉宫一时气怒攻心病倒,笃病不起,被送回椒房殿养病。长乐宫中吕太后掌政,不久便有皇长子封王,袁美人新起,——”
她抬起头来,一双眸子凝着张嫣“那时候,宫中人心惶惶,甚至有人在私下里悄悄的传,县官只怕要不行了,皇长子刘山即将登基,美人袁萝也将成为大汉新太后。我却偏偏不信,我怀疑县官当时根本不在未央宫中,但我身份低微,不要说见一见县官,连靠近当时的椒房殿都不能。”
她微微侧过头来瞧着张嫣。
这段时间的囚禁终究损毁了张嫣一些,她倚在石壁之上,衣裳陈旧,神情微微憔悴。但纵然到这样的境地,一身落魄,依旧掩不住国色天香的资质,容颜美艳,天生一段风流,连自己这个女子看着都觉得出神,何况男子?又兼着正青春年少,和皇帝有着深厚情分,几经辗转才能在一起,难怪皇帝对她如是专宠,自前元七年之后,张皇后产大公主之后,皇帝在后宫之中的行踪就没有离开过她的椒房殿。
“可是,我很想问你,”她的声音幽微,如金玉相击的清亮,带着一丝凉意“当时,那个据说在椒房殿侍疾的张皇后,真的在未央宫中么?”
她垂眸敛目,双手垂于袖中,微微交握,看起来意气舒扬。
张嫣想,这样的女子,骄傲聪慧,必得承担多一些的痛楚。但对于她们而言,纵然是痛楚,亦要真实,绝不接受和平的虚假。
这也是对于她的尊重。
所以,她亦垂眸,轻轻答道,
“不是。”
“那个时候,我人在北地。”
“北地?”丁酩愕然重复,显得有些失措“怎么会?”
但她也终究也是个极聪明的女子,电光火石之间,已然是将所有的关窍想通。一时之间,一股悲郁之气从心底泛上来,咯咯的笑着弯下腰去“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
他既然如此爱你——
他爱你,爱到,即使你已然离宫远走,他也为你封锁所有消息,让你有路可以回头;他爱你,爱到,宁知道北地凶险,也亲身相赴,只为了将你带回来;他爱你,爱到,为了你险些丢了性命,也丝毫不悔,不加一指于其身。
你们在未央宫中成婚,在北地结缘,历经苦难而感情愈显其真纯美好,可是,我呢?
丁酩只觉心中酸痛,几乎站立不住。
我也是花季年纪的女儿,也曾与你花前月下共赴鸳鸯帐。却被你们给丢在身后,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如今,我今年不过二十六岁,我不过才走完人生的一般路途,就要在这巍峨绵延的未央宫中虚度,为你们的爱情陪葬一生么?
张嫣垂眸,面上神色一丝也无,不知道是在为这个聪慧女子悲悯,还是在心伤自己将要面对的命途。
丁酩抬起头来,看见张嫣娇俏的容颜。
她瘦骨伶仃,青丝挽成简单的攒儿,系在脑后,素面可人,眉若远山,眼如秋水,当真是一等的美人。这些日子,她不见了踪迹,皇帝在整个长安城中找遍了角落,担忧的刻到骨子里去,自己却看着这张容颜极恨,只觉得怒火焚烧了理智,蓦然恶向胆边生,执起巴掌,摞在她的颈项之侧“张嫣,你这般让人讨厌,信不信我敢打你一巴掌?”复又咯咯的笑“陛下找遍了整个长安城,却根本不知道,你就被我们藏在未央宫的脚下,你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又怎么样,如今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还不是任我处置。”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