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可问的有辣。谁都知李妃有多芍药，而文和县主最近又全力逢迎太后和李妃。但若是李妃的芍药，不是你自家的，你肯定不能对着它格致知。那无法观，又如何画的妙品神品呢？红衣少女赞的太过分，被打脸了。

依书衡看去姿势很规范，运笔很专业，果然是下过功夫的。不过若说十分好，却有些过了。她的《夏柳鸣蝉图》四皇已经跟她赏鉴过，虽然在这帮女孩中已属难得，但毕竟功夫尚浅，又匠气过重，也算不得上上佳品。

其实吧，照书衡自己来看，即便品有别，那也都是芍药，还真不晓得李妃那两株有什么新奇。是以她的前半句话书衡都赞同，但觉得后半句这问题就是用来找茬的！而找茬这人，书衡还认识。

南安王妃往往一开就是文和县主如何如何聪明，如何如何有悟，现在却被书衡说成了笨鸟，顿时白净的面红涨了一片。文和县主原本就是父母常拿来立榜样的“别人家的孩”不知不觉中拉了一堆仇恨在。边围着的这一群也未必真正服她，听书衡“破天机”都暗暗发笑：原来才女也不过尔尔。我要是如何如何定能怎样怎样----这个时候，她们才不会去想自己是否真能下的了那苦工。

她这么一说，文和县主的脸才好看了一。

董音秉承家训，也在努力往才女这方面发展。只恨董夫人并不如郡王妃地位又有手腕，长袖善舞用心经营，把文和县主捧得才女之名冉冉升起。相较之下，董音反而不那么显著了。她因着自己母亲不善际，不得不自己来刷脸，心中别藏了一幽怨。如今看着那文和众人逢迎，董音愈发有玉冷椟中之叹。等到她语刁难书衡，便更看不下去了。你跟个小豆丁争有意思？

那鲛帕少女忙：“县主如此勤奋，真是我辈楷模，要是没练那么辛苦，怎么画的这么好的画呢？”

看着她脸上的挑衅，书衡顿时不悦。她素来以成年人自居，从不与小孩一般见识。这死小孩也太讨厌了！扯上我的爹娘，那书衡绝对不能忍！她微笑着开：“夫人自然要请，后来却因怜惜我年幼，不忍辛苦太甚而作罢。我倒是听说县主你，起五更打黄昏，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练了一手好画，笨鸟先飞的神真是让衡儿动！”

“这线条和构图如此妙，叶脉畅，中气贯通，县主果然于此。”

“妙啊，这都要从纸上开来了。哎呀，县主这笔简直神了。呵呵呵。”一个少女拿了鲛帕掩了笑。

“古人：得自然可为妙品，得神韵可为神品。可若得自然得神韵，必得用心观，格致知方可，正所谓文与可画竹而有成竹。倒不知文和县主画这芍药是自家园里的，还是御园李妃娘娘的？”这声音清冷如碎冰，虽然音量不，但却让人听的清清楚楚。话语，顿时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察觉到别人脸上的谑意，文和县主更是尴尬。她并不擅长与人斗嘴，也从来没被人撞过，显然不晓得如何应变。

孰料，她一门就被文和县主盯上了，如今一动就被了名：“袁家妹妹，听说你最近也在学画，不知有何宏论？”

这是侍郎董大人的女儿董音。她爷爷是饱学大儒，也是“先帝捡以遗陛下”的老阁臣。以前那倔老看书衡她爹十分不顺，没少置气，后来双方化解了矛盾，情还不错。书衡爹爹以前也在任过职，不过后来告病辞了。因为跟董父颇得来，两人到现在都还会一起下个棋喝杯茶。

一个红衣少女看县主下不来台，忙转移话题，把注意力从县主的智商上引到她画的画上：“哎呀，若是没有灵，没有智慧，一味苦练也不过是描样，可县主这芍药，你们看看？可不是灵秀之作？实在神妙。”

“妹妹过谦了，怎么会只有涂鸦之能？我记得夫人说过要请一画师给妹妹讲学的。妹妹天资聪颖怎会无有领悟？”文和县主面上带着不可抗拒的微笑“难不成夫人只是卖个吆喝？”

书衡听她奉承的太不堪了，便主动离那众星捧月的女远了些。

她自以为补救，其实越描越黑，文和县主斥：“你闭嘴！”

书衡默默检讨自己：一定是刚刚脸上的嫌弃表现的太明显了。

那个少女穿桃红金银缂丝对襟直袄，系一条雪荷细纹罗纱裙，上用一支金累丝卉如意步摇压住正髻，左鬓了一朵串珠。一个人端端正正的坐在角落里，捧着五彩泥金小盖盅，腕上着一对银叶丝缠绕翠玉镯，脸上很有些孤芳自赏的味。挂烛台的光芒恰好刚够照她的人，愈发显得落落难合。

“我不过两笔涂鸦，哪里能跟县主比？”书衡谦谦微笑，不卑不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