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虎因杀虎之功领了一大笔赏钱不说，还因此大模大样的穿起了公差的皂服，其他那些老公差之下对这个昔日的青看不顺也是意料中事，毕竟他是个异数。异数地意思就是不正常，不正常的东西或是人就容易碍人的。

这是几张满着血红手印的竹纹纸，唐成刚一看到题地“供状”两字后。心陡然加快了几分，他的神儿本没在正文上停留，直接翻到了最后一张纸右边的最下角，待看到“柯长明”三个字上被划了一个歪歪斜斜不规则的圆圈儿及重重摁上去的手印儿后，唐成长长吁了一气。

嘴里喃喃念叨了两声“功名”后，赵老虎一仰脖将盏中的浑酒一饮而尽“功名啊！”长叹声中，随着赵老虎手上一松“啪”的一声响动中，空空的酒盏在地上摔成了片片粉碎。

联想到这些日在衙门里听说赵老虎当年升县尉时前后拖了一两年，唐成隐隐约约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只是这事若没当事人亲言说。任他再聪明也不可能猜其中地原因。

赵老虎沉默了良久。唐成也没说话，他知赵老虎现在需要的只是缅怀。这缅怀既是对过往某一个人，某一件事，或者是某一情的总结；或许也是在经历了今晚这么些事情后，赵老虎将要某一个重要决定的前奏。

赵老虎果然没让人失望！

“以姚东琦的脑本不至于这蠢事儿来，可惜他的年龄和心思都太急切了，利令智昏！阿成，这四个字你要牢牢记住，记一辈！”

“去州城的时候把张相文和老甘带上”赵老虎把柯长明的供状推到唐成面前“州城张司是张相文地二叔。有他同去事情办的更稳当些。至于老甘儿…他是个牢禁，就是他看到姚清国从柯长明监舍前离开…”

这还是唐成第一次听说姚东琦地，却没想到这个让他一度恨的牙的人竟然有如此艰辛的过往。

好个张相文，还真是不显山不儿啊！唐成虽然早知张相文家不简单，但因为不想显的太俗气，是以他就没主动探问过张相文家的情况，毕竟这个结拜兄弟比他有钱阔绰的多了，若是刻意追问反倒显得有些攀附的意思了。

“当时整个东院儿唯一待我不同的就是姚东琦，那次我再也憋不住龌龊气要跟班儿起来的时候，也是他把我给拉下的，就是他这次一拉手儿，我这一辈完全就成了两个样”赵老虎的声音幽幽地。很平淡，平淡的装满了无限的追忆“姚东琦是个苦命人，他爹从小死的早，全靠寡母给人浆洗衣服抚养大，十一岁上就到当时县学学正家当仆人讨营生，那学正是江南来的人，学问好是好，就是好男风的调调儿不好。他在郧溪了八年，姚东琦在他家呆了八年，老学正走的时候愣是把他推荐到县衙了，所以呀，姚东琦虽然只比我大了五岁，但懂的事情却比我多的太多了”

赵老虎后来肯定是跟姚东琦闹崩过，而且这次闹崩的事情给两人的关系留下了不可弥补地裂痕，以至于他俩后来虽然依旧能够保持大面儿上的同僚关系，却再也无法恢复到以前的那至。

赵老虎说的这些唐成能理解，混街，至少是在像郧溪城这样的小地方混街的话。其实用不上太多地脑，格局太小的环境下只要人够狠，拳够就行了。但是混衙门的话那可就是另一个概念了，毕竟在这里有很多的约束让你本无法一言不合就擂拳相向。

赵老虎的这句话唐成并没有听去，因为他的注意力全被赵老虎在桌上的那几张纸给引住了。

沉默了良久之后，赵老虎端起了那盏浑酒，却又停在嘴边儿没喝“不是论能力，还是论手段，张无颇比姚东琦都差得太远，可惜，可惜他就差了一个功名！一个功名之差，姚东琦再也坐不了正堂，如今竟是连自己的命都要搭去…”

“我能在衙门里继续呆下来，后来能跟班儿好关系。乃至再后来能接替总捕的职差，姚东琦教了我很多，很多…只可惜后来…”言之此，赵老虎无声的咂了咂嘴后，却是再也没说什么了。

后便自己指了指窗外西边的空际“这么多年这个问题我想过很多遍，答案却只有一个…监舍！就像我后来亲手抓的孙三儿，佘七这些青一样，外面人见人怕的威风其实都是笑话儿，公差们手里的铁尺、锁链和火才是真的”

赵老虎嘴里说地是姚东琦，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若不是他青也没功名，单论能力和政绩地话，现在的他早就该升任到州中去分刑名地司了。这些想法在唐成脑海中一闪而过，现在的他没心思慨这个，心里不断回的都是赵老虎刚才说到姚东琦的最后那句话“如今竟是连自己的命都要搭去…”

似乎中所有的意气都随着摔盏的动作了个净，赵老虎起关了窗，又自将灯树上的五盏油灯一一亮，一时间公事房内大放光华，而唐成面前的赵老虎又恢复成了素日的沉稳，那里还有半儿刚才意态消沉的模样？若不是就实实在在坐在赵老虎对面，唐成真有些怀疑刚才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发生过，叹之余，又让他对赵老虎的认识更多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