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曲江池畔chun如织（上）

天宝十二年三月初三，一扫素日来的yin霾，湛蓝的天隐隐透chu和煦温婉的光泽。从长安城至曲江池，逶迤十数里，尽是绵绵不绝的人群：幞tou袍衫神态闲适的男子，衣裳华meinong1妆重彩的妇人，窄袖银带衣饰简约的少女，甚且夹杂些奇妆异扮的波斯、高昌人和昆仑nu。虽未至辰时，东西两市早已喧闹非常，一路过来，酒帘飘摇，自有千jiao百媚的胡姬立于酒肆正门，兰陵mei酒郁金香，putao夜酒逞轻狂，还有波斯的三勒浆、龙膏酒，都是香醇无比。

这是自古相传的上巳日，更是大唐法定的三大节日之一，从圣上至庶民，莫不喜悦盈腮，华服chu行，曲江池畔饮宴游chun，东坊西市猎购心仪之wu，尽享天下太平的舒闲。

chun光懒困倚微风，nenrui商量细细开。曲江池畔早早赶到的女子妇人，以竹竿挂起罩裙遮蔽初起的yang光，三三两两散坐于堤岸，这红的紫的蓝的“裙幄”映照在清澈nen绿的江面，jiao织在江畔连绵起伏的gong阁亭楼之间，别是一番情趣。

“沧狼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狼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小姐，你瞧这曲江水，碧波dang漾，温顺平和，倒真不比咱们太湖逊se。”说话的是散坐在东岸一名侍女装扮的，梳着低鬟，小山眉，全shen牙白的衫裙，似模似样的yin着诗，手已止不住去拨弄那缓缓liu过的江水，面上宜喜宜乐，jiao俏可人。她湖蓝se的罩裙，已成为“裙幄”在以红紫居多的“裙幄”群中，倒也是异数。

被呼作小姐的那名女子，便是沈珍珠，以本朝观点而言，她shen量略嫌纤弱，但面颊线条圆runliu畅，五官细致jing1巧，确是难得一见的mei人，尤其明眸若水，神韵liu动，睿智可窥；长眉入鬓，疏密均匀，英气暗蕴。自去岁赴京探望官任秘书监的父亲沈易直，她便羁留至今，现已chun暖hua开，过了这长安城最繁华鼎盛的“三月三”就该打点行程，返回吴兴了。她本自一直临江怔怔chu神，听了侍女的话，点tou笑着赞许dao：“素瓷，你最近果真进益了，我要考考你，你可知dao这首诗的意思？”

这可难住了素瓷，好在她向来和小姐亲厚，吐吐she2tou，实话实说：“没有小姐教授，我哪里知dao？不过昨天我帮你收拾书案，看见一本书正翻开，上有这句诗，觉得顺口好听，读了几遍，才勉力记住了。”

“这是屈原《渔父》中的一句，字表意义浅显，但内蘊shen意。所谓微言大义，莫过于他了。”沈珍珠眉toushen蹙，似乎有什么烦恼解不开。

“屈原！我记得小姐以前曾对我说过，”素瓷想了想，有些艰涩的背dao：“小姐说：屈原大夫，刚直不回、偏执重情，明于治luan，娴于辞令，可惜报国无望，自沉汨罗江而死。”见shen珍珠点tou，又说：“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小姐你还没说呢！”

“当初屈原被liu放，在江边苦yin，凄苦憔悴，忧愤yu绝，一名渔父上前询问dao：”你不是三闾大夫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屈原说’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故遭放逐‘。渔父就说了你yin这段句子，实质上han有隐喻，用水清濯缨比喻明世则仕，用水浊濯足比喻昏世则隐，意思是劝屈原大夫随波逐liu，不必过于执着，不过屈原最终没有采纳。“忧思千年以上，她眉宇略带愁绪，如入氲氤。

“哦，我说为什么！原来屈大夫的故事chu2动了小姐的心事，小姐正在为该入仕，还是隐逸发愁呢！”素瓷十分聪明，怪怪的笑了起来，顺带朝沈珍珠zuo了个鬼脸。

“小丫tou，说些胡话！我一个女子，有什么入仕、隐逸的！”沈珍珠嗔dao，抬手zuo势要打素瓷。素瓷弓腰一闪，跕起脚附在沈珍珠耳畔，微声说dao：“选妃，难dao还比不上科举入仕么？”沈珍珠脸上一红，低声dao：“偏你什么事都知dao，谁告诉你的？”

素瓷微有迟疑，便回答dao：“是夫人，她…让我多留意你呢！”沈珍珠早已料到，心中微有酸意，说dao：“母亲倒是很盼望我选妃的！”侧tou问素瓷：“你怎么看？”

素瓷笑答：“小姐万事自有主意，我可不敢胡说！我只是觉得，小姐才华过人，若不选妃实在可惜。”

正在说话间，忽听得一声清越的鸣杖开dao之声，遥遥望见对岸一行三辆华彩车辇飞驶而过，辇内mei妇人高冠入云，珠宝缀shen，贵气喧天，辇后是捧满玉馔珍肴的侍者和仆从，眨yan间已进入池边新筑√卫林立的六如亭内。

国夫人、贵妃…女chong…擅权、安禄山…游人星星点点的议论，一只蜻蜓掠水而过，江面涟漪微微。

“才华？”沈珍珠苦笑着摇tou，本朝有才华的女人多了，从则天皇后、太平公主、上官婉儿，至中宗韦氏、去世不久的武惠妃，有几个不是shen背骂名，血溅五步，凄凉收场，终于lun到自己去趟皇家这浑水了。

“小姐不乐意，那就不去呗，”素瓷见沈珍珠犹豫不决，不以为意的又蹲下玩水，嬉笑开解“反正以小姐你的相貌品行，要找个好夫婿，那还不容易！咱们吴兴的诗礼望族，京城的达官贵人，多少的公子少爷，准得踏破府宅的门槛，老爷夫人一个个的挑拣过来，那也不比广平王、建宁王选妃派tou差！”

“你呀，”沈珍珠见素瓷仍然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