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叹：“他们定是失望伤心。”心中蓦的泛起一缕悲怆，和着那房内燃烧的檀香，缥缈回旋。回与李俶四目相接，伸手细细抚摸他的脸，青青的胡茬，低语：“你瘦了”忽的双手环抱住他的脖颈，伏在他前听他沉稳的心，那一瞬只觉心舒坦至极，说：“俶，永远别离开我，我不能再失去你。”这般的哀怜无助，这般的情相与，不是列珠玑的她，不是思维慎密，冷静机智的她，李俶中激，张臂将她的箍怀中，他的力劲正衬托她的虚弱无力，直搂得她不过气来，听他咬牙说：“再也不许这样吓我！”她的泪簌簌而下。

她连说一大串话，气吁吁。李俶急急为她捶背：“有什么话，过两日再说好么？一切都是我的不是！你素来不信什么运呀命的，今天说这样的话，怎不叫人心慌。”

李俶终于等到她的苏醒。她昏迷了一天一夜，穿不息的太医√女，端的一盆盆血只能让他颤栗。尽太医说她只是小产，并无命之虞，他还是这样一天一夜不眠不睡，寸步不离守候在她畔。如果能这样守候她一生一世，那他是否还需苦心经营？但若不苦心经营，他又能否守候她一生一世？

良久。问：“素瓷？”

王太医上前把把她的脉息，摇：“大大不妙，王妃腹中的胎儿，只怕也保不住了。”

沈珍珠从未受过这样的苦楚。仿若回到十年前，她和他少年顽劣，偷划扁舟湖，山川明媚，江河秀丽，他难得的嘴角一翘，丝许笑容：“不知十年后再游此地，该是如何。”她方才八岁，却少年作老成思，答：“十年？你在何方，我在何？”湖狼呼啸奔腾而至，排山倒海之势“安二哥，安二哥，抓船舷！”…她快要窒息…腹中有千刀万剐，耳中如闻刀剑齐戗…一重又一重，将心痛与的剧痛剥离去，重叠来，反反复复，无穷无尽…迷离中玉冠锦衣的少年托着她的…生命中一些东西，去了再不能回来…殿下，殿下，俶，俶…

李俶心惊胆寒，觉环抱沈珍珠的手掌腻，垂首一看，竟是满手鲜血。沈珍珠似未全然死过去，双目翕动，一粒泪。

她连连摇：“你，你以为我在盘算你的不是吗？我只是想不通，那个人，既下风香草害过我，这回又救我，是何居心？你任其为所为，是何理？许我不该问，你心中有万千丘壑，原不该我及。”

“俶，”她轻轻唤他一声，方觉自己声音沙哑低晦，几不可闻。他俯托起她，让她枕于自己怀中，渺渺发香弥漫，艰难的开：“是我疏忽，害你受苦。父母亲大人探望你刚刚才走。”

雨答：“这个人是尚房的银娥！”话音刚落，韩国夫人由座上一而起，凶搧了雨一耳光，喝：“小贱人，休得胡说，银娥跟了彩屏这多年，怎会害她！”

独孤镜正要张传银娥，突听“轰通”响，沈珍珠突由座位跌落在地，玉山倾倒，僵直，一动不动。李俶一把揽起她，急的只唤“请太医”浑然忘却畔就有一名如假包换的太医。

李俶一怔，稍顷：“韩国夫人和崔彩屏有意加害于你，反害了自，正应了引火烧这句古话，崔彩屏此时已够凄凉，再去怪责也于事无补？”

沈珍珠合上双目，她一直面惨白，神倦怠，说话声低无力，李俶以为她又乏了，只静静的搂着她不再说话，怕引她伤神。岂知她又缓缓的吐一句：“你明知我说的人，不是崔彩屏。”自作自的笑了笑：“人若是愚笨，真真会少了许多烦恼！”李俶被她笑得心中绞痛：“你说什么？”

愈来愈多，独孤镜问：“还有谁？休得东扯西拉！”

李俶因：“你这是伤心负气之语，江山社稷本是男儿之事，许多事我瞒着你是怕劳你心，你也不该过多的疑我。我对你的心，到了今时今日，你还不懂么？”还要再说下去，突的想到不久之后还有一桩事会让她伤心，慢慢停不语。

又问：“那银娥呢？”

李俶：“她正为你料理汤药。”

李俶淡淡：“已被我下令死。”

沈珍珠别过脸，沉默半晌，幽幽吐一句话：“我实在不知，你为何这般着力回护那个人？”

她睁开双目，继续说：“韩国夫人和崔彩屏买通医官，指鹿为，明知我怀却说只是疲劳过度；又怕时日一长，终叫发觉，指使银蛾在我的药中下放商陆。本来我在劫难逃，尚药房的两名丫固然年纪小，但谨慎细心，决没有将我与崔彩屏的反拿错之理。这其中，定有人趁其不备，有意调换了我二人药罐。说起来，这个人也算是救了我和腹中胎儿一回。只可惜，救得了运，救不了命！”

雨忍痛负气，明明泪要落来，生生将回去，心中一横，全然豁去了，对答：“婢并没有瞎说，银娥今日早上为我们妹送的饭。为着吃饭，她帮我们照看过火炉上煎制的药品，焉知她是否动过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