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米依接着说：“可汗令叶护王领军襄助大唐，嫌大军行军缓慢，便扮作随从，快加鞭，与我和承宷先了唐境。可汗来不及见过大唐皇帝，便直下长安而来，他不肯带随从侍卫，人生地疏，我和承宷只得舍下随从与他同行。近日连连赶路，今日早上他的车坏了，这一路大唐民离失所，想买一辆新的车也不能，好容易找到一肯修车，他便让我与承宷先行，他修好车后自会疾行赶来。沈姑娘，你很快就会见到他了…”

江山社稷与红颜知已，千古而来，有几人找到最佳支？

又听哲米依说：“这回可汗只说是到长安刺探军情，担忧叶护王年纪幼小，一回领兵便吃亏受挫。但其中真正情由，沈姑娘，想你不必要我明说。”

哲米依怔了怔，：“你说。”

。未遇李承宷之前，她奉默延啜为天神，远远望着他，认为那便是一生所托；待有这次相遇，方知与崇拜别如云泥。

无论怎样也罢，她都不见他。既已无缘，何苦纠缠。

默延啜竟然窥破她的心事，恐她份低微，脆认她为义妹嫁与李承宷。这于国，乃是大事；于她，是毕生之幸。人世男女，有几人能在同一刻彼此相相知相惜？总有许多人，不是得早，就是得迟了，顷刻的错失，便是终生的错过，无穷的遗憾。

他是曾对她许下铮铮誓言的默延啜，他更是回纥的可汗。

他真是只为了她？

“为什么？”哲米依起来失声叫。

于李俶，于默延啜，于安庆绪，她都无意衡量。

沈珍珠心怀震动，依哲米依所言，这默延啜千里而来，亲赴长安，竟是认为自己未死，前来寻找自己么？

沈珍珠一听默延啜即将赶来，心中五味泛陈，踌躇难决，此情此境，实是不愿不宜不可见他。问：“可汗来长安什么？”

哲米依沉默一会儿，拿手绢替沈珍珠拭去面上一污痕，一边说：“可汗对你的心意，莫非你真要永远装作不知不晓？你可知，那日可汗得知你的死讯后，虽不发一言，可是脸泛青，几日不思茶饭；你可知，当年可汗为求阿林下山为你治睛，整整伫立雪地里三天三夜，方令那阿林为之动。可汗是咱们回纥的天，回纥的神，却为你这样糟践自己，你的心究竟是铁打，还是铜铸，莫非这样还不能撼动你的心？”

“求你别告诉可汗我在这车中。若他问起，你只说收留了个落难女，祖籍恰在灵武，恳求与你们同行回转家乡。好吗？”

他这样直的答应借兵。他若有觊觎中原之心，何不不予理睬，让唐军与叛军杀得两败俱伤时，再一举攻中原？他若无觊觎中原之心，为何只派三千人，更亲赴险地？

其实默延啜要哲米依和李承宷先行，也是存着几分恤哲米依之意。由回纥而来路途太长，哲米依已经十分辛苦，若让她和李承宷先行，心中自然有意无意存着等待默延啜的念，会稍微放慢行程。不过，默延啜也没想到，哲米依十分明白他的心意，并没有让李承宷放慢行程，一路仍是风驰电掣行来。

当下伸纤瘦苍白的手，握住哲米依：“哲米依，我求你一件事。”

沈珍珠心一震，万没想到当年默延啜请长孙鄂下山为自己治病，竟还有这样一段原委，却在自己面前只字未提，这份情义，实在让自己汗颜，可愈是这样，自己愈难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