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锦江风撼云霞碎（下）

除夕夜，洛yanggong禁甚为孤清冷落。

这gong禁中居住的除沈珍珠外，还有甚多当初被安禄山掳掠至掖ting的前朝妃子和公主、郡主。当时安禄山在长安城中将未及逃离、姿se不错的妃子、公主、郡主、命妇、gong女等全bu运往洛yang供其yin乐，其后洛yang克复，许多妃子、命妇回至长安或自己府第中，gong女由肃宗下诏赦放回家，但仍有一些女子害怕面对受辱之事，不愿再回长安，洛yang留守便将她们暂安置在gong中居住。

其时两京克复、佳节又至，正是普天同庆之时，然而洛yanggong中这些女子自怜shen世，更增悲哀之情，除gong女外，又有几人有心思张灯结彩渡这佳节之夜？更多的是数人聚在一chu1，忆及往昔huan乐，思及今日苦痛，掩面呜咽，或嚎啕大哭。

沈珍珠遣开随侍gong女，在gong禁中缓缓而行，今夜星河廖落，惟有gong禁外民舍燃放爆竹“噼啪”、“噼啪”不绝于耳。繁华与孤清、喜乐与哀愁，往往只一线之隔。世人钟爱前者，规避后者，殊不知就在这逢迎与逃离中，半生的光yin就这般悄然淌过。

人的一生，能抓住于手心的，究竟有什么？

沈珍珠怅望星空，在这喜与愁的间隙中，裙裾轻移，不知不觉走到禁苑入口。

禁苑入口chu1本有侍卫把守，但禁苑本就甚小，难与长安地苑相较，现在林木凋零少人游赏，且禁苑与外门不通，并非防卫重点，今夜的值守侍卫便不知躲到哪里偷懒喝酒去了。

沈珍珠独自往禁苑内走去。果然林木稀疏，偶尔一两片树叶落地，静寂无声，沈珍珠shenshenxi一口气，顿觉神清气明，浑shen舒适许多。尤其过往shen后总跟着数人侍奉，一举一动要百般留意不可失态，实是疲累之至。今日是除夕之夜，总可以自由自在一回。

她愈走愈shen，却不觉害怕。走得累了，见面前有假山liu泉’制桌凳，正是为游乐歇息而备。由地上拾起掉落的树枝，集在一chu1，所幸近日天气不错，那些树枝倒还易于点燃。火慢慢的燃起，她缓缓蹲在地上，人倚着那石凳，心中静谧无比，抬tou仰望星河变幻，竟自睡着了。

开初四面温暖和煦，睡得极为惬意安详，渐渐寒气袭来，四肢愈来愈冷，她如置冰窟，浑shen一个寒颤，惊醒过来。

这一睡醒，她方知非同小可。正午日光直泻而下，这一觉竟然不知不觉睡过这么多时辰。果然，侧耳倾听，远chu1隐隐有gong女√卫疾声呼唤“王妃”之音。

匆匆走chu禁苑，正迎面逢着数名gong女伸长脖子四chu1张望，一见着她，当真是比拣着黄金还要huan喜数倍，上前扶的扶，搀的搀，一个dao：“王妃哪里去了，nu婢们找了一夜，可真吓死人！”一个dao：“殿下到了，正急得大发雷霆呢！”

进入殿中，却见由内及外，黑压压跪了一大片人，全都屏声静气不敢说话，李俶外袍未除，想是已发过一通脾气，面se铁青，怒火仍炽。抬tou望见她进来，那神情舒展许多，上前迎着她，一把jin攥住她的手腕，劈tou怒斥dao：“你去了哪里？洛yang也不是安生之地，若有甚么闪失，你叫我…”

沈珍珠见他满面风尘，应是刚刚赶到，尚来不及歇息便发觉她失去踪迹，过于情急了。心tou既是gan念，又是心酸。垂tou轻轻将手chouchu，低声淡淡dao：“让殿下担忧了…”

李俶脸se倏的一变，眉tou高皱，不耐的朝满地下跪侍从gong女一挥手，一群人如蒙大赦，瞬时走得干干净净。

沈珍珠默然无语，上前两步亲自为他去解颈下外袍束带。李俶垂目见她面容清瘦，脸若白瓷一丝儿血se也无，忧怒之下又增愧疚怜惜，qiang自稳压内息，沉声说dao：“若我早知洛yanggong中是这般情形，无论如何也要将你接回长安。”揽住她双肩，顿一顿，又dao：“这一段时日，…我确是过于忙碌，你的生辰…总之，我十分对你不住。”

沈珍珠将外袍挽入臂中，缓步往内室走，顾左右而言他：“适儿还好罢…”

轻轻一笑，终于还是忍不住说dao：“你与我五年夫妻，五年前和今日相较，仍无不同。”

李俶听她话语说得古怪，不由皱眉dao：“你这话是何意思？”

沈珍珠回shenhan笑看他：“五年如一日，岂不是甚好么！”

李俶目光yin沉，盯着她，抿嘴不发一言，颇有愠se。过了半晌，上前将她扶至榻上，dao：“我知你对我shen有怨气。你近来shen子不好，今日正是年节好日子，我也不想与你争执，你且喝过药好生再睡一觉，晚上我陪你去赏灯，明天咱们便收拾回长安。”他说话不容置疑，简单的用过一点膳食，看着她喝下药去。太医给她开的药方中一直有定神利眠成份，她虽刚刚睡过，喝过药后不久又睡熟过去。

醒来时天se已暗，李俶不在sh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