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瑾仰打量亭中光景，一边说：“不是故意好，若是故意，她这样份定是受人指使。现今宅院大了，咱们人少看不过来，近都注意着些，别让人趁钻了空。”

碧桃回禀说：“昨夜有里来人传话，听说依然是一个年轻低等内侍，撂下话就跑了，然后侯爷书房独自闷了很长时候，谁也不让门，还摔了好几个贵重瓶，再后来，底下人听到响动冲去时候，侯爷已经倒地上过去了，好容易才救过来。”

太奢侈了。就连这低王府边缘楼阁里都收拾得如此净，而且每一件用皆是上好材质，从梨木六隔扇彩楣架床，到镂雕博古架上陈设瓶罐趣，乃至一桌一椅，一帐一帘，无一不是添好东西，皆是细微见功夫贵重件，即便是青州襄国侯府中，如瑾也未曾见过谁房间铺设成这样。若是放到皇里，也赶得上一个中等嫔妃屋舍了。

府才是，不然光是打扫宅院就要用上全数人，大家都顾不得服侍主了。”

即便不是原因，照这样看来，她腹中孩也将是后一个了。亭中桌椅雅致，香幔帐帘帷飘摇秋风里，拂过楣檐上蓝金卉云纹，卷起诸人心事重叠。秦氏脸上笑容那般明媚，衬得空中秋都黯淡了。

唯有一步一步走着看了，即便天威难违，即便皇权压人，她亦是要争上一争。

孙妈妈和碧桃等人俱都凛然答应。秦氏笑：“便是有人故意使坏累着我，说到底也得谢侯爷给咱们安排了这样好地方，不然就是人家想累我，又去哪里累呢。”

打发小丫鬟满府里跑了一圈，带回来消息说每个院落房舍皆是类似布置，如瑾不由疑惑起来。收拾晋王府是皇帝派人，一切布置用皆是里置办，给一个棋样臣僚这般待遇，这不是皇帝行事风格。若要招人非议蓝泽，单是一个赐住晋王府已经分量足够，何至于要破费内库多添这一笔？

“那内侍传什么话，可打听清楚了？”如瑾放下发钗仔细叮问。虽是想开了住了来，但到底是不

从青州到京城，短短几个月时间，秦氏大变化并不是怀了，而是对蓝泽态度。从开始委曲求全刻意讨好，到现完全不闻不问，这其中辛酸绝望不用她说，大家都是明白。

到了第二日，一大清早，皇帝动用内库给襄国侯府装居缘故便有了眉目。如瑾刚刚起床梳洗未完，碧桃便将蔻儿前听得消息禀告了如瑾。

“昨天晚上侯爷发了很大脾气，今早起不来床了，听说疼得厉害，连睛都看不清东西了。”

…

“人手不够是实情，不用轿抬母亲却是另一回事了。”如瑾问碧桃“那婆是哪里伺候，你认识么？”

楼前院中木大多落了叶，剩了光秃秃枝杵着，唯有几丛粉还绽放枝，然而看着秋冬来，它们也开不了多少时候了，再耐寒亦是熬不住冬日霜雪。如瑾临窗看着它们，便想起潋华那个秋早晨，落叶飞舞，冬意渐袭，她那样萧索中饮下冰冷毒酒。

从那时到现还没有一年时间，一年里度过两个秋天，她算是独一人了。一个秋天皇帝给了她死亡，这一个秋天，给了她富贵。兜兜转转她依然跟皇帝沾了关系，且还多了一个永安王，一个长平王。这一生到底会走向何方呢？此时她，并不能预料得明白。

碧桃回禀说：“是老太太那边杂事，平日倒是不怎么主们跟前，所以姑娘不记得她。”

孙妈妈待要开相劝，如瑾也如母亲一样笑了起来，语气却是喜多于萧索“是要谢侯爷，若无他安排，我们要去哪里躲清静？”

“是啊。园中景致如许，能寻一清净地界对着草草，总比整日看着她们飞狗好。”秦氏习惯地抚了腹，遥望远松林曲。

如瑾：“若真笨愚蠢，之前来晋王府探路也不会找了她罢。”

“姑娘是说…她故意？”孙妈妈想了一想不得要领，纳闷“平日又没有苛责过她，像她这样人连太太和姑娘边都沾不上呢，不至于故意使坏。老太太那边又昏睡着，即便是醒着也不可能下这命令，不顾别人还得顾着她未世孙儿呢。”

如瑾手中刚刚拿起一枚蓝玛瑙双钗，闻言诧异问“终于搬了堂皇富丽宅院，他不该兴才是么，第一晚便发脾气？”

待到安顿了居所，雕梁画栋，玉幔珠帘，如瑾站香雪楼二层推窗而望。整个后园广阔而繁茂，亭台与木相掩映着，枯黄，翠绿，殷红，层层叠叠彩铺展开去，从楼上看下去，是一整片绚丽染画卷，甚至不能看见边界。

秋渐渐当空，极远街市楼院仿佛海上蜃景，朦胧着看不分明。依稀有一团不明晰金浮远，看那方向，该是皇城里金黄琉璃瓦映照了明朗日光。地上铺着厚厚织金锦毯，即便秋风寒凉，当风站窗前也不觉得脚下生寒。雕窗棂上还有淡淡清漆气味，是添朱漆未曾散味缘故，如瑾伸手拂过窗格，受着漆面胶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