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久,骤然面对了这样场合,不但是蓝如璇,就连东府下人们都觉得有些太过简单了。
蓝泯与蓝琅父子门口相送,当着王府嬷嬷面,蓝如璇不能跟父亲兄长说什么,略略辞行几句便被嬷嬷催着上了轿子。丫鬟和嬷嬷轿子后头坐了马车,后面是驮着陪嫁长车,王府内侍带着仆从们护佑轿子左右,一行人就这样离开了蓝府。
西府那边没有一人前来相送,彼时蓝泽正床上头痛不已,听得下人禀报东院大姑娘上轿还发了一顿脾气。老太太一日十二个时辰有十个时辰都昏睡,自是不知道长孙女出嫁时辰。
消息传到秦氏和如瑾那里,母女两个都没理会,接着给未出世小孩子做衣衫鞋袜。屋中灯火融融散着暖光,提前用了小炭盆放屋角以防秦氏着凉,门窗关了,整个屋子都是暖洋洋。这样夜晚母女俩对灯安坐俱都心中恬淡,自不搭理不相干人与事。
晚间回到自己居处,如瑾与丫鬟们脚步俱都轻缓,提裙上楼之后,却发现吉祥正坐厅堂角落里发愣,手中捧着一块帕子似乎是做绣活,针却掉到地上去了,显是发呆太久。玉石烛台上灯火如豆,半日无人照看了,光线黯淡,屋角处尤其朦胧阴暗。吉祥穿着薄衫坐那里,孤零零望之便觉萧瑟。
如瑾挥手屏退其他人,站楼梯口看她良久,她竟没有发现,一直沉浸自己思绪之中。如瑾便轻轻走了过去,弯腰拾起地上滚落绣花针,替她插绷子绣布上,笑道:“怎么坐灯影里绣花,也不怕伤了眼睛。”
吉祥这才回神,匆忙放了绣绷子站起来行礼,勉强笑道:“姑娘回来了。”
如瑾拉住她手,将她一路引到了内室。她手冰冷如窗外凉夜,僵硬而涩重,与她脸上吃力露出笑容一般。
“听说昨夜你悄悄去东院了,可是去看如意?”如瑾拉了吉祥坐下,开门见山。
吉祥脸上闪过惶恐“姑娘恕罪,奴婢没有别意思,只是去…”她咬了嘴唇没有说下去,似是不知如何开口。
如瑾道:“我明白。这些年你与她一同服侍着老太太,情分不是别人能比,她不动声色跟了蓝如璇,想必你有话想要问一问。若是错过了这一遭,再想见她就难了。”
吉祥垂了眼睛,沉默良久,唯有鬓上两朵银丁香灯烛下闪烁冰凉光泽。昨夜里同伴如意话犹耳边响着,她几次想要张嘴,却不知道该不该和如瑾诉说。
“我没有你机灵,也不善于忖度人心,老太太对我越发疏远了,如果再不找个靠山,我不知道日后会得个什么结果。几次给你使绊子是我对不住你,但是认了主子就要帮主子做事,我没有退路,这个道理,想必投了三姑娘你也是明白。”
灯火照不到假山背后,寒凉夜风里,如意就是这样说。吉祥震惊之余,却也没忘了提醒她大姑娘不可靠,但如意只是轻轻笑了一下“我知道,甚至因为帮她做了几件事,我比你明白她歹毒。但是这不重要,重要是我跟对人了,你跟着三姑娘后不过是罚跪被撵,而我却可以进入王府。陪嫁婢女向上机会太多,也许有一天,我不用再仰人鼻息,不用再战战兢兢地伺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