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养得宜双手持着雪白巾帕,一下一下沾着香汤,皇帝脚上腿上轻轻擦着。
皇帝端坐床边,看着皇后卸去簪环殷勤服侍家常模样,并没有动容之色,只是神色淡淡,似乎思索什么。
皇后偶然抬头看见他这个样子,便柔声笑着说:“皇上还操心国事吗?晚上就歇一歇吧,不要总是费神,好好睡一觉养好了精神,明日再想不迟。”
“朕想不是国事,只是一些小事。”
“是何小事?”皇后柔顺地说“如果不涉及政务,您不妨和臣妾说一说,看臣妾能否为您分忧。”
“嗯,倒是正想与你说。”皇帝从浴足桶中抬了脚,皇后忙招呼宫女将桶端走,亲手拿了干净巾帕给皇帝擦干水迹,伺候着穿了睡袜。
皇帝就盘膝坐了床上,说道:“来时路上,一个疯癫宫女冒出来引着朕去弘度殿,说是里头藏污纳垢不成体统。”
皇后那边盥手,听了,就笑:“这可是疯了,立时就该拿了那奴才关起来。是哪里宫女呢,臣妾这就叫人去处置。”
皇帝看着她慢悠悠洗手、擦干、摸香脂,动作一丝不乱,优雅沉稳,就说:“朕已经处置了。”
皇后收拾停当走过来,坐床沿动手铺被“这是臣妾错,没有管好宫人,让皇上费神了。”并没有询问是怎么处置。
皇帝道:“宫里确是该好好管一管,今晚这宫女就说了许多不着边际话,平白惹人不。”
皇后也没问宫女说了什么,只停了动作歉疚看向皇帝,诚恳道:“都是臣妾做事不力,明日一早臣妾就好好约束妃嫔宫人们,以后再不让这等闲人闲事扰了皇上。您就别为这些琐事费神了,时候不早,安歇了吧?”
烟绿色绣被横卧并蒂莲,是皇后自己手艺,她请皇帝躺下同眠。宫女们已经退下,殿里只剩了床头一盏红纱小灯,这是为数不多夫妻同寝日子。
皇帝却没躺下,而是从皇后衣襟上拈起一根掉落头发,半黑半白“皇后也生华发了啊。”他捏着落发叹息。
皇后愣了一下,有些不自,不过,很温柔地笑了:“臣妾已经和皇上共度二十余载春秋了,回头想想,早年时节风雨波折,真是颇多感慨之处。如今虽生华发,每每揽镜,常忍不住追忆往昔韶华,不过,想着能和皇上白头偕老,倒也释然了。还有什么能比站您身边,和您一起重要呢?”
皇帝将手中落发拈到床边扔了,微微点头“皇后所言,甚慰朕心。”
“都是臣妾肺腑之言。”皇后再次邀请皇帝安寝。
皇帝躺了,闭了眼睛。皇后脸色略松,回身将床头小灯又加了一层罩,留了一点微光,轻手轻脚皇帝身边躺了,试探着,将头搁皇帝枕上。皇帝没动,她受到鼓舞,又握了皇帝手。
躺了一会,呼吸渐缓似乎已经睡着皇帝却突然开口“皇后操劳多年,也该歇一歇了,让静妃帮着你料理后宫吧。”
皇后呼吸一滞,顿了好久才接言“…皇上体恤,臣妾感激不。”
皇帝又说:“上回朕让老七府里许进不许出,你却下旨调了六娘进宫,还有七娘中毒事,让他们自己料理罢,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不要插手太过。”
幽暗光线里皇后脸色大变,暗暗吞了一次口水滋润喉咙,才让声音没有走板“臣妾知错。”
皇帝便渐渐睡着了,皇后却心中乱跳,睁着眼睛直到殿外来了叫起宫人。皇帝醒来,洗漱穿戴,稍稍吃了点东西就去上朝,皇后谨慎伺候御驾出宫门,回得殿来,立时叫了心腹来问。
“昨晚那边到底怎么回事?”
“…什、什么事也没有。皇上去了一趟弘度殿,出来只杖毙了那个宫女。”
“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