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一座廊桥，余阶刚到门，只觉凉气扑面而来，暑气顿消，脑中混沌一扫而空，余阶疾步门，见考场极大，已用木板隔成无数小间，每间约一席大小，整个考场可容二百人同时考试。但他关心的却是那清凉之气的来源，正四张望寻找，后面跟来的一名年轻军官见状，知其心意，笑笑往墙边一指，他才发现四周沿墙各有一排长长的槽，槽上每隔一尺便放置一块冰。

余阶先写上名字和考引号，又用长纸条小心地将名字糊住，这才展开卷，考题共两分，前分为诗，有命题，须参照《文选》而作，这倒不难，宋人只要读书都会写诗，只是平低罢了。难的却是第二分：诗评。平低者只能就诗论诗；平中者，可引申此诗的历史背景；而平者，甚至可评述作者的政治见解以及当时政治清明或社会动的由。

余阶听他音象是自己同乡，便用乡音低声问：“将军可是京西路蕲州人？”

军官惊喜，突然脸一板斥：“考场规矩，不得谈与考试无关之事，你的考引上没写吗？你再多言，我便将你逐考场！”又看看他的考引，带他到靠边一席，冷冷：“这便是你的考位，中午饭自有人送来，若内急可拉动小铃，除此，不得站起，不得离开位，你还有什么要问？”

满屋只听沙沙笔响，偶尔传来涩的咳嗽声，考官铁青着脸，手持一把铁戒尺，背着手在考场内四巡视，光锐利，任何人一丝小动作，都休想逃过他的睛，不时有人轻拉小铃，示意内急，需要去方便，考官一努嘴，立刻有士兵陪他去。

“想得周全！”余阶脱赞。

余阶被他斥责，心中着实恼怒，狠狠瞪了他一，突然发现在他的军服左臂有二条红杠，中间夹有一颗银星，不知何意？刚想问，却想起刚才之事，挥挥手，没好气：“你去吧！有事我自会拉铃。”

军士搜验过考引后，二人随引路童各自去了考场。

余阶心‘砰！砰！’，不知今回是什么题目，睛一闭，猛地翻开考卷，半晌，他微微睁开一条，又凑近细看，竟忍不住要狂笑起来，题目正是黄宗耀昨夜和他辩论得咙冒火的三吏三别，兴奋之余，却有佩服黄宗耀的光，果真被那厮押中了题，可以想象他在另一个考场该怎样得意。但时间已不容他胡思，动笔的钟声响起，余阶心静下来，思路慢慢地飞到波澜壮阔的中唐时代。

“这是我们大将军想到的。”说到李思业，那军官气颇为骄傲，又笑：“不仅有冰，郎中药都齐备，可谓万无一失。”

天黑，余阶才悠闲逛回客栈，今天考得不错，他特地去青楼找个粉犒劳自己一番，离房还有十步，便闻清朗的读书声：“......然秦以区区之地，致万乘之权，招八州而朝同列，百有余年矣；然后以六合为家，崤函为，一夫作难而七庙堕，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声音愉悦，显示读书人心情颇好。

余玠一笑，拍拍他肩膀：“你也一样！”

午饭后，便开始有人陆续卷，或表情轻松，或脸沉，余阶写完最后一个字，心蓦地一松，躺了下来，等墨迹略略后，又从读一遍，自觉还算满意，这才了卷，扬长而去。

辰时正，考官开始下发考卷，这次考试，除考引外，任何一都不得带，笔、墨、稿纸都由考场提供，考策论时，需在考场过夜，也会提供被褥枕。

考引，随应：“也好！祝余兄发挥平。”

余阶心下了然，推门大笑：“今日黄兄妙算，难明日你想写‘过秦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