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命运真的假手此人什么大事吧。铜匠再次打量了一遍茫然不解的李旭，微笑着想。如果是这样，自己再勉李旭什么就有违追寻多年的天了。他微笑着，把更多的烈酒泼熔炉。

阮籍长醉不醒，所以他活得舒坦自在。嵇康恨分明，所以广陵散成为绝响。王家、谢家的院破败了，刘家、陈家的楼跟着盖起来。改换的只是一个姓氏，里边的回廊、与原来一样。甚至连门的石兽，望向行人的光都没任何分别。（注2）

“你小有，比我有。先去吃块，缓缓神。下午咱们爷俩给它定型，开刃。你将来的路未必在草原上，有把好刀防，活得会更容易些！”

“害人？”少年人明亮的目光如星斗，闪烁着**与困惑。

铜匠师父不仅仅通武术，锻造，兵略，人生经验甚至圣人典籍，几乎所有李旭修习过的，铜匠师父都达了令人仰望的地步。相的小半年来，李旭觉得自己就像一渴极了的羊羔，拼命着对方的给养。而铜匠师父就像草原上的月牙湖，你永远看不清它的底在哪。

“狼吃，羊吃草。即使神仙也改不了！”铜匠师父横了李旭一，连连摇。小够犟，像极了年青时的自己。但铜匠并不认为自己年青时的持都是必须的，换句话说，他并不认可自己的年青时代。世间冷，存在必然有其存在的理由。这是天，并非人力所能扭转。与其付努力和心血从一个绝望走向另一个绝望，不如以旁观者的光安之、乐之，去追巡飘然天地间的逍遥。

汽嗤地一样腾了起来，接着，蓝的火苗在炉中涌动。铜匠不再说话，用铁夹夹起刀坯，探到蓝焰中。被酒激起的火苗迅速添遍整个刀，暗黑的刀坯在烟与雾中渐渐模糊，又渐渐明亮。突然，弯刀发一声嘶鸣，通闪起耀的红光，有无数条细小的火焰，在未成形的刀刃动，淌。

匠师父的话有些理，如果没有隶们日以继夜的劳动，那块星星铁不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被锻成百炼钢。但有理并不意味着理正确，从落中失衡的男女人数上来看，就知战争给苏啜带来的不仅仅是财和隶。

注1：古人锻钢技术见《梦溪笔谈》“但取铁锻之百余火，每锻称之，一锻一轻，至累锻而斤两不减，则纯钢也，虽百炼不轻矣。此乃铁之纯者，其清明，磨宝之，则黯然青且黑，与常铁迥异。”

想到这，少年的目光炙烈如火。

李旭不仅仅想经营货和丝绸，书籍和纸笔的供货已经被他托付给了徐家伙计。他真诚地相信，随着读书、识字，中原人的善良与草原人的诚会慢慢相，落中的血腥味会慢慢被冲淡。自己虽然不能再读书、应科，却能在草原上推广圣人教化，未必不符合圣人的教诲。

西尔族长已经准许自己收留张季和王可望，在他们的帮助下，货栈已经备齐了货，在商贩们散去后便可开张。有了固定的货栈，落中零散的资就可以动起来。有一个固定的收货方，行商们也会往来苏啜更频繁。

“不试试怎么知！”李旭手中的铁锤叮地一声，在刀坯上砸一溜火。铜匠师父是追求尘飘逸的境界，所以不在乎别人撞他。以几个月学习刀术的经验，李旭知自己越是撞对方，问的收获反而越大。

“你小有，比我有！”铜匠反复在火焰中翻动着刀，像是评人，又像是评刀。

下这个对世务懵懵懂懂的小还不知他的到来已经在草原上掀起一旋风。奚族、霫族、室韦、契丹，周围数个民族都已经被这旋风卷了来。至于这旋风将来会演化成怎样大的风暴，以自己的双，已经完全不可预知。

“谢谢师父！”李旭从脚下拎起一个酒袋，与铜匠手中的酒袋碰了碰。铜匠师父没有解决自己心中的困惑，他也不再追问。有些事情需要自己去领悟，经历了半年多人生冷的少年已经明白了这个理。

“怀着善意害人，往往比恶意更可怕！”铜匠师父敲了敲砧板，将李旭从睡梦中唤醒。

“试试？”铜匠瞪大了睛，看怪一般看着李旭。突然，他哈哈大笑起来，停下小锤，扯过一袋酒狂了几，接着，把小半袋酒全倒到了火上。

注2：阮籍、嵇康，是晋朝竹林七贤中最有名的两个，后代隐者的楷模。王、谢两家是有名的望族，南北朝时由盛转衰。刘、陈两家是南朝皇族，后崛起的贵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