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追主谋，协从不问！”“只追主谋，协从不问！”呐喊声以雄武营为中心，波狼般向外传开。没有样，没有变化，永远是简简单单地一句。但这简简单单的一句却胜过万语千言，盖住两军之间的喧嚣，压住鼓声，一字不落地撞破叛军将士的耳鼓。

经并肩打了好几个胜仗，阵而后战的髓，二人所掌握的却都不多。但是，宇文士及扑了个空。旭已经不在他原来的位置上了，雄武营的将旗下，只有张秀抱着一堆令旗，睡惺忪地在那里发呆。

发现宇文士及望过来，张秀赶打起神，目光轻轻地向本军侧前方挑了挑。宇文士及顺着张秀的示意看去，发现李旭正骑着黑风，缓缓地围着自家弟兄巡视。王七斤、李安远、吴动，秦纲、秦行师，这些级别不同的雄武营心将领被他一一叫来，在耳边吩咐几句，又快速地跑回了本队。

“要么战胜，要么战死。死于河南，不去辽东！”老将军的亲兵簌拥着他，用微弱的声音和三十万人的呐喊对抗。

虽然，这条路没任何荣耀。

“只追主谋，协从不问！”山崩海啸的声音冲击着叛军，冲得很多人脸发白，持兵的手也跟着不断颤抖。

“死于河南，不去辽东！”有人举着木，随着那名老将军呐喊，渐渐的，加者越来越多，几千人，几万人，地举起了手中的菜刀，铁叉，木。这一刻，他们不是叛贼，他们只是一群冒险求生者，所一切不过是为了活下去，为了在自己祖父、父亲开拓并耕耘来的土地上，卑微地活下去。

这是宇文士及在黎守卫之战中的发明的样，李旭照搬到虎牢关下来打击敌军，依旧见效。叛军的喊声很快了下去，就连鼓声也跟着失去了力。老将军宇文述非常擅长把握机会，轻轻对传令兵吩咐了几句。很快，中军的战鼓开始主动与雄武弟兄们的呐喊声相合，伴着雷鸣般的鼓声，三十余万将士齐声吼同一句诺言。

“这傻小要什么？难要主动请战么？”宇文士及惊诧地想。

如果死了，也是死在祖先边，灵魂在夜里可以与家园相望。

历代朝廷的律法中，谋反都是抄家灭族的罪。叛军将士无论是自愿的也好，被胁迫加的也罢，除了少数家族势力极其庞大者，其他人从拿起刀的第一天起，都明白自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而杨玄、李密在日常训练中，跟大伙反复调的也是这一。要么建立新朝廷，封侯拜将，要么战死，想再回家守着老婆孩过平安日，却是门儿也没有。

因为受伤太多，旭的被随军郎中孙晋包得尽是藥布，短时间内已经无法再穿上那黑铁甲。所以他今天穿得只是一幅大号的甲，胳膊、大、后背、前等鼓鼓地，看上去甚为稽。这装束的旭如果率先冲锋，显然等于去给对方的弓箭手提供标靶。而宇文士及知自己的父亲肯定会非常兴地答应旭的请战要求，悄悄地替宇文家将这块绊脚石拿掉。他策动战追上去，准备制止旭的鲁莽行为，才跑几步，突然看见李旭将黑刀地举起来，然后重重地挥落。

而今天，却有人对他们说战败后还有活路。虽然这个承诺很可能是一时敷衍，却依然让对前途渐渐到绝望的叛军将士看到了一条路。

“只追主谋，协从不问！”雄武营的心将领们齐声呼。“只追主谋，协从不问！”雄武营三万将士以同样的节奏发一声呐喊。

“别听他们的，他们在撒谎！”叛军的主将无法承受军心动摇的风险，不得不亲自冲到阵外，鼓舞自家兵的士气。此人年龄至少五十余，前飘洒着一缕雪白的胡。一边纵在自家弟兄面前往来驰骋，他一边厉声怒吼“别信他们，他们撒谎！今天要么战胜，要么战死。要死咱们也死在自己家门，好过去辽东送命！”

几十人发的呼声很单薄，却如一缕光穿透了云雾。生存的希望在叛军将士中再度破灭，他们再度握了手中兵，气愤天鹰。辽东，那是一个地狱般的场所，虽然市井中不乏愿意去那里博取功名的无赖儿郎。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那却意味着一去永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