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得到一个李旭而失去父亲边所有肱骨重臣的支持，值得么？李建成手中的笔涂涂抹抹，将写好的字迹又涂成一团黑。这是个非黑即白的赌局，到底压哪边，他不敢下注。

“仗可能一两年之内便会打完！”陈演寿已经冷透了的心又冒了几小火星来，将的话再度烤“有了这次北上抗击突厥之功，世的声望必如日中天。但由治却是个非常耗费时日的事情。政务本来就是世所长，世想令唐王始终眷顾如前，手握十万雄兵，未必及得上让世人心里念一个‘好’字！”

“世想得也有理。陈某有些心急了！”看到李建成如此，陈演寿咧了咧满是白须的嘴，低声致歉。

李建成微笑着将对方送二门，执晚辈之礼告别，然后又微笑着返回自己的书案边，一叠洁白轻的绢纸，提笔在上面勾勾画画。陈演寿今天想表达的意思他其实完全听明白了。他也清楚那样，有可能永远将旭绑在自己的战车上。但他却不敢那样，不是不愿，而是看不到任何成功的希望。

如果李建成可以代表李家作在目前李家控制各地和将来全天下推行均田、科举和尚武三策，那样，受到李家恩惠的就不止是旭一个人。他自己，他背后所站立的那些寒门弟、贫困书生、底层将士，以及他的父辈、亲朋，还有全天下与他际遇相同的人，都将是新政的受益者。作为一个知恩图报的人，李旭即便不看好建成的前途，也会毫无保留地辅佐他。

不像博陵军这边，李旭麾下的将领、心腹大分来自普通人家。目前帮助河东李家争夺天下的，却包括裴寂、刘文静、柴绍、长孙顺德等豪门弟。这些人每个人背后的都站着一个硕大的家族，叶茂。父亲李渊攻克龙泉后，持无论低贵贱有功同赏时，已经被刘文静等人大肆指摘。如果自己敢向前再走一步的话，李建成相信，不用弟弟世民伸手去拉拢，父亲边的裴、刘等人便立刻要想尽一切办法将自己从唐王继承人的位置上拽下来。

陈演寿笑着躬“陈某记下了，世早安歇吧，时候不早了！”看到对方没有继续谈下去的表示，他主动掉了心里最后几颗火星儿，拱手告别。

“我知陈叔一切都是为我打算。”李建成也笑了笑，顺手了自己有些涩的睛。“今后有什么话，还望陈叔像今天这样知无不言！”

“陈叔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说？”李建成终于察觉到心腹幕僚脸不太正常，打了个哈欠，笑着追问。

这才是真正的“贾生之用”官显爵都不是必要，旭本就已经拥有的足够的官职和爵位，不需要人锦上添。他所持的那些治政理念，他所为之付了无数代价，并且不屈不挠持着的东西，才是其内心最珍视的！如果世建成肯替他完成这个心愿，旭这辈也不会辜负建成。相反，如果建成拿不这魄力来，陈演寿认为，即便李旭将来李旭归顺于河东李家，也不会甘心被一个声望、能力都不如自己的人驱使。

诺！’，陈演寿在心里大叫，嘴动了动，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

“陈叔说得对，但该些什么，还需要从长计议！一时真的很难作决断！”先是一愣，跟着眉拧一团。再度沉了良久之后，李建成终于缓缓说自己的看法。“况且父亲那边对戡安民的事情自有安排，不可能让我由着施为！”

陈演寿私下认为，旭当初之所以不顾得罪六郡豪门，得罪洛留守的权贵，在河北与河南两地推行均田令，恐怕与他自己的密切相关。作为一个不曾忘本的寒门弟，李旭总在不知不觉中就会把离失所的百姓当作自己或者自己的父辈。这才导致他的很多举措看起来既疯狂大胆，又倔得匪夷所思。

天下群雄中，不止窦建德一个人从李旭所推行的政令中取养分。目前李家治下的义宁朝，也借鉴了相当大一分均田和垦荒政策。但将均田、科举和尚武三策原封不动的吃下去却本不可能。非但他李建成不敢答应旭，换了父亲李渊亲自来恐怕也不敢贸然作这个逆天的决定。

大周和大隋两朝最后其实都毁在了世家之手。父亲李渊私下里不止一次得类似的结论。而李旭之所以屡屡被无怨无仇的刁难，陷害，也主要是由于他的问题。他是条山涧里蹦来的黑蛟，一群养在池的锦鲤自然要想尽一切办法在其长大之前将其消灭掉。而李旭在六郡推行的那些新政，无异于想毁掉整个养锦鲤的池，将它与山涧、大河混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