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豪杰将自家酒盏斟满，笑着陪了一杯。李旭又主动带，建议大伙敬李建成多日来调度粮草，保障后勤之劳。众豪杰也目睹过李建成每日的辛苦，知将十几万来自不同阵营的大军的补给照顾得面面俱到，让谁也说不怨言来，并非一般人能得好的。所以纷纷举盏，向李建成致谢。自从以来，世建成一直生活在父亲的影之下，最近又屡屡受弟弟的排挤，哪里被人如此真心实意地佩服过。举盏痛饮，将泪和动混着酒全吞了下去。

“李将军谦虚了！”众人七嘴八地回应。心中都明白如果不是李旭第一个挥军到了长城上，各路豪杰谁也未必下得了兵的决心。但这个时候实在没必要计较那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毕竟大伙都来了，并且踏踏实实地打了个大胜仗。不能说从此让胡人不敢南下而牧，但至少在三年之内，阿史那骨托鲁没胆再靠近长城一步。

众人齐声大笑，都罗艺讲得也有理。关键一战首功当推虎贲铁骑，整个战役却全赖了李旭运筹及时，指挥若定。李旭被大伙说得脸红，赶举起酒盏来，推谢：“若论功劳，世和在座诸君谁也不比我小。河东的参战将士最多，负责防御的地段也最长。王伏宝将军不辞劳苦在山中隐匿了十几天，窦琮将军一锅端了胡人的大营。还有罗艺将军，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五千铁骑藏在阿史那骨托鲁的底下，无论是胆略还是本事，都令李某佩服。所以，这首功之酒，李某绝不敢独饮！不若大伙一举起来，共庆胜利，如何？”

接下来，李建成主动向罗艺敬酒。罗艺又借献佛敬酒给老郡守王琮。大伙番互敬，喝得耳熟，五岳皆轻。借着三分酒力，窦家军大将王伏宝站起，醉熏熏地说：“我等今日并肩御敌，他日难免还会相逢于沙场。届时是敌是友，却是由不了自己。所以我敬大伙一杯，且尽今日之。他年若是无奈相遇，便痛痛快快战上一场。生也罢，死也罢，若怨只怨造化人，怪不了彼此绝情绝义！”

“这第二盏酒，请骠骑大将军和虎贲大将军同饮。”李建成从侍卫手中夺过酒坛，亲手给李旭和罗艺斟上。然后将酒盏一一捧到二人面前，微笑相劝。

那些已经打定主意要投靠河东者固然是无需为自己的将来担忧。那些试图谋取天下的豪杰，前途却无半分光亮。而像王伏宝这别人麾下的大将，更是不由己。日后遇到今天并肩作战的兄弟，不全力施为是对主君的不忠，全力施为却是负了今日并肩作战之义，况且即便其使尽浑解数，也未必能挡住二李的兵锋，下场未免过于无奈。

“要我说，这首功之酒，当敬那些长眠于此的将士！”见罗艺和李旭二人谁也不肯贪功，李建成想了想，郑重提议。

“请骠骑大将军和虎贲大将军同饮！”众豪杰轰然响应，全然不顾两个大将军的封号来自不同的阵营。李旭和罗艺四目相对，坦诚地笑了笑，举起酒盏，先回敬众人，然后一饮而尽。

恐怕在座诸君中将有一半以上再没机会举杯畅饮。所以论关键一战的功劳，虎贲大将军罗艺实为众人之首。当即，有人举起酒盏，建议大伙同敬罗艺一杯。素有骄横之名的罗艺却不敢托大，站起来，先向众豪杰抱拳致谢，然后将自家的酒盏举向李旭，朗声说：“虽然老夫与你有不共天之仇，却不得不承认，你小的确有，有胆，有见识！这守土之功，若是别人来争，老夫第一个跟他过不去。但有你在座，老夫却是不敢抢的！”

话音落下，群雄心里皆是一凛。大伙先前吃喝说笑，闭不提今后之事，其实都是在掩耳盗铃。长城之战所有参加者都明白，论兵锋之，全天下谁也比不过博陵锐、河东甲士和虎贲铁骑。下两李联手在即，罗艺的态度又令人琢磨不定，恐怕无论哪家英豪，最后也没唐王李渊福泽厚了。

众人皆肃然正，将面前酒盏重新斟满，缓缓倒于脚下。烈的酒香腾空而起，熏得人泪朦胧。虽然那些战死者未必能品尝到胜利的佳酿，但活着的人，却再也忘记不了他们矫健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