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萨满设图将一个朱红的葫芦拧开，递到始必的鼻边。始必捧起葫芦，贪婪地着，仿佛恶狼在血。当葫芦中的草藥味再度于金帐中弥散开来后，咳嗽声终于平息。满大汗的始必了一会儿，又挣扎斜坐起，笑着向阿史那莫贺咄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愚蠢，明知族武士们不可能打下娄烦关来，还要着他们去送死？”

过了这么多天，大哥心里必然有了定论。如此，不如将分堵截援军的孩们集中起来，吃掉对咱们威胁最大的那。然后要么攻娄烦，要么绕到雁门去，从另外一条路南下！总之，都好过咱这边没完没了地跟守军纠缠，还看不到半分取胜的希望！”

“大哥不能这样诅咒自己。大哥的脸健康，结实得像一壮年公狼！”阿史那莫贺咄愈发惶恐，上前几步，用力扶住始必可汗的毡塌。他的众都在营地外围，如果大哥今天准备在两个兄弟当中只留下一个，他只好拼个鱼死网破。

看到阿史那莫贺咄浑僵，始必可汗脸上的笑容慢慢变得苦涩。“来吧，小莫贺咄，让我们再拥抱一下，我手里没有刀，也摔不倒你了。难在三尺之内，你还害怕我么？”

“不，不是。”阿史那莫贺咄连连摆手“我没有觉

他张开颤抖的手臂，扑大哥的怀里。尽大哥上的味令人窒息。“小莫贺咄，你的真结实！”耳边有息声传来，带着一不甘，一羡慕。“帮助俟利弗，不要违抗他。哪怕他不能再给你任何拥抱。咱们是亲生兄弟，只有亲生兄弟抱成团，才能抵抗草原上的暴雪！”

始必可汗今天的心情显然不错，被阿史那莫贺咄当面直谏，居然半都没有觉得颜面扫地。沉思了片刻，他又笑着说：“莫贺咄，你的确拥有狐狸一样的智慧和狼一样的勇敢。在没有任何消息的情况下，能看到这一步，证明你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但你来的太晚了些，如果半个月前，骨托鲁战败的消息刚一传来时，咱们就果断放弃娄烦关，绕路南下。也许还能将汉人的江山夺过来，至少能着李渊履行上财宝给我的承诺。但是现在，长生天已经将机会收了回去，我们必须另外的打算！”

说罢，金帐内又开始响起声嘶力竭的咳嗽，仿佛要把每个人的心脏都给咳嗓。阿史那莫贺咄愣愣地站在病榻旁，看着大哥的伴着咳嗽声弓成一团，仿佛在涸的季节河中挣扎的虾。

他尽量让自己说话的腔调婉转，以免刺激始必可汗的情绪。因为始必的儿阿史那什钵兄弟年龄太小，还不足以继承汗位的缘故，始必和俟利弗、莫贺咄兄弟三人之间现在的关系很微妙。就像一年老的苍狼旁边卧着两狐狸，谁也料不到在下一刻他们相互之间会发生什么事情。

预料中的武士没冲来，迎接他的只是阿史那咄吉世-----始必可汗的枯双手。莫贺咄不知该如何面对大哥的拥抱，全上下戒备的肌全僵如铁。记忆中，只有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大哥才曾经抱过自己。那时，阿史那咄吉世是他中全天下最勇敢的武士，最壮的公狼。大哥的两只胳膊之间，是天底下最宁静最安全的避风岩。，

“嗯！”很多年来第一次，阿史那莫贺咄毫不抵地听从了大哥的命令。也是很多年来第一次，他不是屈服于可汗的威严，而是屈服了兄弟间的情谊之下。用力抱着怀中瘦的躯，他几乎恨不能将自己的壮与力分给对方一半。但对方却不肯给他机会，轻轻地挣脱开去，笑着说：“好了。你不是小孩了。站好，我有话要说，长生天没给我太多的时间！”

“你是不是觉得奇怪？”见弟弟满脸茫然，始必可汗笑着询问。“咳咳，咳咳，很简单，我已经听到了长生天的召唤，就要追随祖先们去了。你和俟利弗两个必须团结起来，面对我走后的所有事情。必须照顾好阿史那家族，照顾好我的小什钵！”

近几年来，始必对王之中大小事务一言而决，很少像今天这样耐心地解释过决策的理由，更很少如今天这般和颜悦地跟弟弟们说过话。他那样，一方面是因为突厥人本就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民族，另外一方面，距离和固执也能更好地维护其可汗的权威。但是在今天，情况却完全反了过来，竟然变得循循善诱。一时间得阿史那莫贺咄发麻，事先准备好的满肚说辞统统忘了个净。

“大，大哥！”阿史那莫贺咄终于哽咽声。始必可汗要死了，一直像乌云般遮挡在他的，让他看不到光的大哥咄吉世，阿史那家族的狼，整个草原的狼王要死了！缀满金箔的毡塌已经遮盖不住死亡的影，莫贺咄鼻孔里甚至已经闻见了腐尸的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