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秀内心的失望、痛苦、猜疑、迷茫、困惑、忐忑、焦虑、期盼…受像一锅煮沸了的八宝粥一样在她心中翻腾着。

好半天，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大帐里奇地安静。

侍卫应了一声，转去了。

但这细若蚊的一句话，在崔舒翰的耳朵里却仿佛晴天霹雳。他好像在暗无天日的黑暗里看到了一丝光亮。虽然这一丝光亮很微弱但他看到了希望。既然有希望他就要全力去争取，即使全世界的人都认为他崔舒翰是个叛徒他都不在乎，只要柳明秀认为他是清白的就行。他坐直了，注视着柳明秀，仔细地把他的遭遇从到尾又说了一遍。

崔舒翰咬牙关，虽然他早想到是这个结果。但柳明秀居然也同意这个决定，这还是让他到寒心。他内心仅存的一希望也破灭了。

“让他来。”柳明秀回过神来，又急着说“等等。”

“崔将军，哼哼，将军。”崔舒翰玩味着柳明秀对自己的称呼，内心一片冰凉。

崔舒翰郑重地给柳明秀行礼，然后大声说：“见过女公爵大人。”

柳明秀一时竟不知怎么应答，她忙去倒了一杯茶放在崔舒翰边，然后说：“崔将军请坐。”

“你，你回来了。”柳明秀忙站起来，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过了一会了，一脸憔悴的崔舒翰神情落漠地走了来。

“谢谢。你能把这半年发生的事跟我说说吗？”柳明秀小心地说。

最终还是柳明秀首先打破沉默，轻轻地问：“你…还好吧？”

“是啊，我回来了。”崔舒翰看着柳明秀，他发现柳明秀已经变了，不是容貌而是气质变了，更重要的是柳明秀和自己的心理距离变了。要是以前，她应该笑着跑过来扑到自己的怀里。当然，这些变化都在崔舒翰的意料之中，所以他的目光在柳明秀的脸上没有过多的停留，而是看了看大帐四周的陈设，冷冷一笑说：“也许我本就不应该回来。”

柳明秀认真地听着，

“有，我想听你亲说。我想知真相。我想帮你。”柳明秀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声音已经是细若蚊。

沉默了一会儿，崔舒翰冷冷地说：“在下只不过是个阶下囚而已，怎么敢领受大人赐的茶。”崔舒翰说完坐下来轻轻将茶碗向外一推。

当江石对他说，柳明秀大人想见他的时候。崔舒翰本来想拒绝，但他转念一想：“要见，我为什么不见？我要看看这个女人对我绝情到何地步？”所以他答应了。

侍卫站在那里没敢动。柳明秀赶忙走自己的内帐，在镜前整了整发和衣服，然后来对侍卫说：“好了，让他来吧。”

江石说：“是的，这是我们和柳明秀大人共同的决定。”

柳明秀站在那里看着他，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可如今崔舒翰突然现了，她心中说不是兴还是痛苦。能见到他，当然应该喜望外，可崔舒翰独自一人带着一大堆疑安然无恙地现了，他在柳明秀心中的那个英雄伟岸的形象也就残缺不全了。柳明秀无法接受崔舒翰不是英雄的现实，更无法接受崔舒翰是一个贪生怕死的懦夫。而现在看来这一切皆有可能。

江石刚才已经向崔舒翰宣布了大公府对他以禁的决定。崔舒翰听完之后，追问江石：“这也是柳明秀大人的决定吗？”

“谢谢大人的关心，托您的福，我还活着。噢，对了，我应该叫您女公爵大人。而且应该恭喜您继承爵位。”

去年冬天，在她得到关防军团全军覆没的消息后，刚开始她还指望着崔舒翰能活着回来。后来时间长了，她的这颗心也渐渐死了，再加上卢龙之战打得如此惨烈，每天都在死人。所以她认定崔舒翰十有八九是战死在漠北的疆场上了，如果他活着，是不可能睁睁看着敌人攻卢龙城而不的。她虽然内心悲伤，但并不怎么痛苦，她为能有这样一个英雄的未婚夫而到自豪，更何况那时候自己也朝不保夕，说不定哪天敌人攻大公府，自己战死之后就会在另一个世界里见到崔舒翰了，所以她心中的悲伤很是短暂。再后来她又经历了国破家亡的沉重打击和重大变故，崔舒翰就被她埋藏在记忆了。

“我都说了三遍了，可没有人相信我。你觉得我还有必要再说一遍吗？”

“启禀大人，江石大人把崔舒翰带来了。”侍卫来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