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旧相新相

shen为君主的，最怕臣子们无yu无求，因为他们gen本就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号人——就算传说中的圣人，也未见得真正心如止水啊——则无yu乃为藏yu也，无求实所求甚大也。说白了，你要么贪财，要么好名，倘若两者都不肯沾，所求者必然是权柄啊，一旦得着机会，会不会威胁到我的地位呢？

是勋有着两千年的历史教训垫底，shen切地了解这一点，但是他不屑如王翦、萧何那般求田问舍，便只好以贪慕虚名来安抚曹cao2——从某zhong意义上来说，此亦“自污”也。因为他注经讲学，名望仅在士林之中，虽然属于谯沛集团的一员，与诸曹夏侯也都jiao好，但轻易不肯cha足军事领域——平定辽东之后，即卸幽州之权，创建东海水师，随即便jiao到曹cao2手中。因为君主不可能怀疑一名学者要篡自己的位，那是与其学术修养所gen本背dao而驰的，所以武帝不忌董仲舒（虽然也不肯重用），灵帝不忌marong，献帝、曹cao2也不忌郑玄。

但是诸葛亮一句话却提醒了是勋，学者固然不会对君权造成多大威胁，但学者而兼宰相就不同了，那就变成了王莽，变成了刘歆。况且是勋为了给曹家制造篡汉的舆论基础，还一再宣扬孟子重民轻君的理念，那么等到曹cao2摇shen一变而为皇帝的时候，他又会怎么想？会不会怀疑是勋其实是在为自家造势？

所以经过数天的shen思熟虑，是勋终于下定了辞官归乡的决心——我自己辞职，是为了向你表示并没有太大的权力yu。则尚可期待复起的一日；倘若最终bi1得你免我的相位。事情就会变得复杂啦。就算不被一抹到底，恐怕很也难再入中枢了。

而在曹cao2看起来，是宏辅果忠臣也。当然这忠臣也是有弱点的，一是好名，二是尚有忌人之心——比方说想要趁机报复段瑕。君主最怕找不chu臣下的缺点来，而一旦你有缺点被我逮着，也等于有弱点被我拿住，因势而用。你就永远也逃不chu我的手掌心啦！

所以今日一番对谈，双方尔虞我诈，各怀机心，好在结果殊途同归：是勋想闪人，曹cao2不打算qiang留。于是最终，曹孟德假作无限遗憾地长长叹了一口气：“孤爱宏辅，不忍夺卿之志也。然今允卿，为避谤耳，事毕当归，毋使孤念。”你放心吧。等我收拾了孔rong，还会把你召回来的。

当然啦。让你还朝，不是让你复相。

是勋gan激涕零，洒泪而去——zuo为一名好演员，要随时都可以哭，随时都可以笑，其实作为一名合格的官僚，所要求的秉赋也并无两样。等当晚返回府中，诸葛亮、关靖、逄纪等人一起凑过来问，情况如何？是勋只是握着诸葛亮的手，回答说：“孔明所见shen远，吾不如也。”

诸葛亮看透了曹cao2未必愿意qiang权宰相长久在位，这点对于关、逄来说，却都题目过大，难以zuo答。因为究其实质，关士起、逄元图都只是普通谋士而已，撑死了算是政客，诸葛亮却有宰相之才，是政治家。

随即是勋就关照曹淼，收拾东西吧，咱们准备搬家啦。

对于是勋上奏请辞一事，曹豹早就跟闺女说过了，曹淼急得当时就去找丈夫询问，是勋当时正忙着构思辞表，每每han糊应对。如今这一下令，曹淼明白去位已成定局，就追着是勋问：“乃至于此乎？”

是勋一摆手：“此国家之事，汝妇人何所知耶？”可是他也知dao光凭这么两句话是说服不了老婆的，所以只得把孔rong之事略略说与曹淼听。曹淼还是不明白：“夫君yu救孔公便救，料魏王不之罪也；若不yu救便不救，又何伤耶？”

是勋说事情哪儿有那么简单，我若不救孔rong，那名声就要毁啦，以后如何还能在士林中立足？我若相救孔rong，必chu2魏王之怒，就算是亲戚，也未必能够逃避责罚——“勿以为姻戚而可全也，即兄弟阋墙事，世间多有。”你是我老婆，guan氏是我的妾，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们尚且要闹矛盾呢，何况曹cao2又不是你亲哥。

“故暂避之也，以全姻戚之谊、君臣恩遇，又非久离朝堂，何伤也？”我还会回来的，不是就此隐居到死，你担的什么心啊？朝堂之事，都有我来主张，你光guan好家就是啦。

曹淼虽然有些小xing子，本质上还算是个明白事理的女子，而且她也没有因为老公的发达得以锦衣玉食——其实就供养而论，现在的生活不见得比chu嫁前要富贵太多——甚至分窃权力，所以她zuo不成霍显，也当不了孙寿。为此经过是勋一番苦口婆心的解释，曹淼也只好认了，但是提chu来：“吾等离邑，当归营陵乎？”

是勋说当然啊，我都说过了不仅仅是辞职，还要返乡。曹淼微微皱眉：“吾却与大伯父并不熟稔…”她打小就是老爹曹豹和伯父曹宏的掌上明珠，俩老tou不敢给闺女一点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