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歇安：“放心，威后再狠毒，也不好对公下手。只是戎因闻听莒夫人之事，与大王吵闹，怒大王，更兼威后挑拨，便让他去云梦大泽平定蛮族之。”

芈月忽然哽咽：“我一直以为，我可以撑起稷的一片天，可是…可是…”她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

黄歇叹：“离开秦国，是避开近在前的危害；来燕国，是面对未知的危害。你于当时情势下，能够此决断，本就是你的聪明和魄力。后面的事，又有谁能够料得到？人生在世，我们也只能于斯时最好的选择，谁又能知下一步会如何？”

芈月泣不成声：“母亲，母亲，是我害了你…”莒姬这一生，步步为营，为的只不过是谋一份晚年的安稳日。她抚养了自己弟长大，自己还未还报，她却因为受自己的牵连而被杀，思及此，怎不恨？

芈月站了起来，失声：“母亲，她怎么样了？”

黄歇脸一沉，看着芈月叹：“你、你要节哀…”

芈月浑一颤：“你、你说什么？谁事了，是戎，还是…”

黄歇柔声问：“是吗，你真的这么认为吗？那你为什么没有选择那些办法？”

黄歇又问：“那你当日为何要来燕国？”

芈月捂住了脸：“因为我是一个母亲，一个母亲遇上儿的危难，是没有理可言的。我只想用最快的办法救稷，哪怕叫我粉碎骨，哪怕叫我去灭了蓟城，也在所不惜！”

黄歇轻叹一声：“戎终是公，只是…”又叹息“他毕竟没有倚仗，现在在军中过得也是艰难。舅父向寿如今是他的副将，他们一直在打仗，却总是被派到最坏的环境中，胜一仗就被人坑一次，记一次军功就被罚一次过。他听说秦王死了，要我打听你的下落，想把你接回楚国去。魏冉和白起也在拼命立军功。你三个弟弟，都在战场上拼命，好把你接回去。”

芈月有些茫然，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说：“我若是不自逞聪明，要求来燕国，也许我和稷现在还安然在秦国。”

黄歇问：“你错了什么？”

有什么可牵挂的了，就回了楚国。”

芈月像是独自背负了很久的重担，久到她以为要被压垮的时候，忽然有人接过了她的担。她伏在黄歇的怀中，不住地问他：“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芈月苦笑：“小戎是楚国的公，他只能留楚国。冉弟、阿起在秦，已经建功立业，稷更是秦国的公，可我如今却不得归秦，归秦就是死路一条。苍天为何如此折磨我，让我的至至亲天各一方，不得团聚…”她愤怒昂，声音直传天际。

芈月一惊：“戎…云梦大泽上千里地，地形复杂，便是老将也有折损的，他如何能够…”

黄歇沉声：“我去了楚国之后，才知你竟然、竟然…随稷去了燕国为质。而楚威后亦接到了这个消息，秦惠后给她送了一封信，将你与她之间数年的恩怨尽数言说。戎因为立功，得了大王一块封地，想接莒夫人到封地安享天年。大王本已经允准，不想此事又怒威后，她又因惠后之事迁怒于莒夫人，赐了她一壶毒酒…”

好一会儿，芈月才渐渐止住哭泣，又问：“戎呢？他怎么样，他可有受我之累？”

芈月没有说话。

黄歇抚着她，让她的情绪慢慢平息：“我知这件事以后，就想来燕国接你回去，谁知，却遇上了这事…唉，若是我能够早到，就不会让你孤一人，承受这么多…”

黄歇不以为然：“你我之间，难还生隔阂来了吗？”

黄歇长叹一声：“是莒夫人！”

黄歇轻轻地抚着她的发。

芈月急切地问：“楚国那边，母亲怎么样了，戎怎么样了？”

芈月叹：“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事或早或迟，谁能够知呢？只是…”她苦笑“连累了你，和你的朋友。”

黄歇轻抚着芈月，让她在自己的怀中，哭了个痛快。

芈月看着自己的手，火光映着她的手，似有血透过：“其实，要救稷，未尝不可以有其他的办法，我却用了破坏力最大，也最无可挽回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