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横不断：“是，是，歇。寡人不倚仗你，还能倚仗谁呢？”

楚王横怔了怔：“就‘闭门读书’？那读到什么时候？”

黄歇：“降是万不能降的，我们只能以战促和。”

黄歇一玄衣，七旒冕冠，佩剑走过陈地新长廊，两边的侍从纷纷行礼：“君上。”

楚王横一怔：“以战促和？”

楚王横自郢都逃，但见兵败如山倒的情况，早已吓得斗志全消，若不是靳尚、公兰等人他投降，令他作牺牲品而使他们自己得利，他也不会拼命抵抗。如果秦人略施好，他也想一降了事。如今听得黄歇分析，顿时又信心大增：“歇说得是。”

黄歇见他心心念念，只在“回到郢都”，心中暗叹，中却：“只有将秦人打痛，让秦人知，灭楚付的代价太，才能够使他们为了减少损失与我们谈判。大王别忘记了，秦人不止我们一个对手，他们背后还有三晋和齐燕五国，如果楚国之战拖长了时日，兵力都陷在楚国的话，那其他五国未必不会在背后伸手…”

秦人言降者，杀无赦！”

楚王横前倾，张地问：“歇，寡人当如何置兰？”

黄歇神情冰冷：“大王仁厚，当恩养公兰，令其闭门读书。”

夫，您要我申包胥，我没有秦廷可哭，没有救兵可搬。我只能自己楚国的救兵，我只能凭自己的双手，去匡扶这危亡的河山。弓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不能够容忍任何蠹虫挡在我的面前。我要把一切掌控在我的手心，绝不会再让他们用对付夫的手段对付我。将士冲锋在前，就不允许背后来的暗箭。臣能守就守，不能守也只能以社稷为重了。

楚王横看着前所有伏倒的颅，听着山呼“大王英明”，因生懦弱而长期以来备受钳制的这个君王，此刻才终于有了为一国之君的骄傲。

秦人攻楚，楚兵溃败，楚王横拜黄歇为令尹，封申君，重整兵，再抵秦军攻击。

群臣散去，内室中唯黄歇与楚王横对坐。

院中所有的将士一齐跪下：“大王英明！大王英明！”

黄歇：“大王放心，万事都给臣吧。”

黄歇看着前懦弱又好虚名的君王，想起郢都之灭，想起屈原投江，想起一路行来，所见的民生之哀，忽然觉得极度疲惫。他抬起手，已经不想再听他继续解释下去：“大王生仁厚，是臣下之福。臣明白，所以为恶的当是臣靳尚，郑袖夫人和公兰不过是受了蒙蔽，令夫人静养、公读书便罢了。”

黄歇：“楚国八百年王业、五千里山河，秦人只不过是打我们一个猝不及防，才使得人心涣散，溃不成军。若是大王定信念，收拾人心，便是击退秦人，收复郢都，亦不是不可能的。”

楚王横脸一红，拱手：“歇说得是，寡人之前就是顾忌太多…”

楚王横顿时放了心，看着黄歇充满希望地问：“歇，你来了，寡人就有了主心骨。你说，既不能降，又无力战，如今这楚国应该如何？”

楚王横一路逃亡，心胆俱丧，能够偏安一隅便是万幸，听黄歇说到击退秦人收复郢都，不由得神一振：“歇，我们真的能够回郢都吗？”

黄歇微带厌倦：“大王也说了，郑袖不过是夫人而已，又不是王后。如今先王已去，她自当为先王素服孝。待先王陵以后，再为先王终生守陵。”楚王横顿时松了一气：“如此，大善。”看到黄歇会意的神，有些心慌地解释着：“寡人知应该置他们…可寡人怕，怕别人说先王尸骨未寒就…后世之人未必知他们之恶，人人都只会同情败落之人…”

楚王横懂了，又问：“那郑袖夫人呢…”

黄歇目不斜视，走他所居的书房中，推窗而望，但见长天一，心中慨万端。

黄歇轻叹一声，抬手阻止楚王横再说下去，冷冷：“大王，如果连今世都不得自主，哪里还得了后世？”

黄歇意味长：“学问是一辈的事情，公兰喜钻研学问，就让他闭门读书一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