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逍遥哆哆嗦嗦凑过葫芦去,盛了满满一葫芦血,扭头却见那道人向空拜得几拜,口中喃喃祝道:“无量天尊!想我老道出家半生,怎敢妄杀生灵?你的命是教这小子取去的,冤有头,债有主,做鬼也须恩怨分明才是…”
李逍遥白着眼,只气得哭笑不得。那道人祷祝已毕,点点头,赞道:“瞧不出,你小子还真有两下子。老道这可不如你了。”
李逍遥苦笑道:“小人在家之时,日日杀鸡杀狗,杀猪杀羊,连耗子也杀过无数,杀个把麂子算得了什么?你老人家还有什么要杀的东西?索性一发交代给小人,省得零敲碎打的,谁又耐烦哩?”
那道人道:“哪有那许多要杀的?只这一只,老道也是于心不忍哩。你小子不懂上天有好生之德么?简直太也忍心!”说着话,打从衣囊内取出一根白森森的人腿骨,递与李逍遥道:“来,将这东西研碎了,一并放进葫芦里。”
李逍遥见了死人骨头,心中不由打了个突,颤声道:“这…这又是什么了?”那道人不耐道:“这是人骨。要除那妖孽,须得用这个,方才有效。”
见他脸上满是惊惧之色,忍不住笑道:“这还真是奇了!你小子活物都敢杀,如何还怕一截死人骨头?”李逍遥道:“小人只杀畜生,可从未杀过…杀过人的。”那道人笑道:“我晓得你从未杀过人。我教你这般做,你只管照做便是,怕个什么?”
将人骨硬塞入李逍遥手中,在他肩头轻轻一搡。李逍遥无奈,只得寻了块平整的大石,将人骨横放其上,又拾起一块圆石,奋力砸去。那人骨年代久远,已甚为酥朽,只砸得十余下,便碎成一堆细细的骨渣。那道人道:“成啦。”
笑眯眯瞧着李逍遥将骨渣慢慢倾入葫芦,有一搭无一搭地道:“那罗刹鬼婆原是血藤成精,不知何时,同个榕树精结成了夫妻。三年前,我师兄在峨眉山撞见二人,当下用天师符将榕树精镇住,一把火烧死,却给这婆娘溜了。
老道寻了她整整三年,不想却躲在这里害人。若非我来得巧,哼,你这几村的人只怕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唉,可怜,可怜…”说着连连摇头。李逍遥心道:“罗刹鬼婆是株臭树藤,其实老子早就晓得。
你师兄将她赶跑便算,也不斩草除根,这才多伤了无数条人命,难道不是个大大的祸首?你也不用在老子这里卖好啦。”一面收拾家伙,一面又问:“道长,小人听说这驱鬼除妖的事,黑狗血最是管用,为啥咱们倒用麂子血?”
那道人道:“说起这麂子,最爱在山上瞎刨乱拱,又喜吃血藤的茎干、种子,是以血藤便是成了精,麂子血也能克制了他们。
血藤亦分公母,母藤多半较公藤粗壮,成精后最难对付。这婆娘既是母藤成精,咱们便用公麂子对付她。嘿嘿,至于这人骨头么…”
咳嗽一声,又道:“麂子血味烈,那鬼婆娘隔了八丈远便能分辨得出。天下间的物事,以人骨死气最重,那死人味是她闻惯了的,血中搀了人骨,自然不虞给她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