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父亲在他离开后依然注视着门帘，又仿佛目光已穿过门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他一向悍势，现下看起来却有些疲乏，忽觉卷起一阵剧烈的疼痛，痛裂，忙拿起一碗已凉的汤药喝了下去，长吁一声倒靠在椅背上。

他想起自己的母亲，温柔的、慈的笑脸，十年的光景已让脑海中的音容模糊起来。如今，她的人生在这遥远的北地只消寥寥两笔便可望尽，可是，有谁真正心疼她思念她，又有谁愿意听呢？中年男轻轻一叹，像是怕惊扰了沉眠的往事，神也随之暗淡。他抚额低语：“我知，你还在恨我，或者说从没原谅过我，我不敢请求你的宽恕…只是惟有这件事，关系到大家的生活，你要想清楚。”

从主帐里走来的阿煜远远地就瞧见了夜雪，敛了不快之情，朝她走了过去。两个孩一人抱着一只小羊羔，一黑一白，争着往她边挤。

“来，我给你介绍，这是我的弟弟白仓和妹妹宝音。”她笑着摸摸他们的脑袋，孩们年纪小，见她丽亲切，也就不怕生地拽着小羊粘上去。白仓看她冲自己嫣然一笑，竟睁大红了两颊，阿煜一个指“嘭”弹在他脑门上，他往后一仰咯咯笑起来。

宝音坐在她怀里，舒舒服服地让她给编辫，小手里正一刻不停地编环。唉，这两个小不儿，真是服了他们了。阿煜翻翻白，也坐到他们边。

他重重地皱眉哼了一声，角飘起捉笑意，故作凶狠：“好啊你，居然这么编排我，看本少主怎么收拾你！”白仓和宝音也学：“收拾你！”说完便自顾自哈哈笑倒在草地上，四人闹成一团，宝音拽了拽她的袖，努力尝试用汉语发音：“，哥哥—是不是—你—喜、喜？”

少年骄傲的微微颤了颤，似要牵动几缕笑意，底却是孤独。“那么，我要说的，也已经说完了。”说罢扬起帘，也不回地快步离去。

她瞥了他一，呵呵一笑“阿煜穿青衫很好看哦，有贵族公风少侠的味。”“到底是贵族公还是风少侠？”“嗯…二者兼有吧，其实你年纪轻轻，你长得好看，应该多笑才是，别老拉着脸，得好像是刑堂堂主似的。”

一个红衣少女和两个半大的孩坐在草地上，那少女肤白皙，双瞳黑亮晶灿，琼鼻樱，即使穿胡服靴，梳小辫，也能看来大概是中原来的汉族女。

原来阿煜和父亲二娘虽然生疏，但对弟弟妹妹还是很照顾，他年轻英俊，智勇过人，素来疼两个小不，所以便被他们当作偶像般崇拜，亲得不得了。

“阿煜越来越像你了，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也有两个小窝。”他喃喃自语，从内衫里掏一块圆形白玉捧在手心怔怔瞧着。

“小孩胡闹，争着说自己的小羊好，都要和你一起玩。”他挑眉“看不来你人缘错。”两个孩一抬，兴奋地大喊：“哥哥！”

“我没好好照顾这孩，让你伤心了吧？那天我没来得及赶回来见你一面，害你一个人等我等了十年…你且再等等，孩再大些，我便来找你，再不理其他烦心事了，只专心陪你，好不好？”

“阿煜！”她大大的笑容，在光下恍有柔和的金光。“来来，你快帮我翻译一下，两个小家伙都在说什么？像吵起来似的。”

女人在这里永远是一个异类，是所有灾难的源，因此不得善终对不对？

我早该明白的，十年前就应该明白。母亲再好也不过是外族人，没有资格被接纳、被尊重，直到死都孤零零的，所以生下来不纯血统的孩能当上少主，理应每日恩德、兢兢业业了。”

金的光下，他里的那抹不显的蓝反而让人觉得很清澈，也很温柔。他皱皱鼻“什么是刑堂堂主？”“就是说书故事里常说的，江湖帮派里负责罚罪人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很沉很凶。”

“我的小羊好，又乖，白白的，云朵一样好看！”“你的不好，看我的小羊，都跟阿爹带回来的紫貂一样又黑又亮，可聪明了！”阿煜走过来的时候听见的就是这样的对话，夜雪自然听不懂，他觉得好笑便问：“你们在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