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笔丰厚的路费。
苏珊接到回信和汇款,正值暑假,便乘飞机飞抵上海。在机场里,她见着大腹便便而又两鬓渗白的方霖,眼睛一酸,正要扑上去。方霖牵着个一米六七的姑娘,叫她喊妈妈,苏珊愣了一阵,才认出是女儿苏芳,母女俩抱着痛哭了一场。
哭过之后,苏珊见方霖背后立着个华丽的面熟妇人,方霖介绍说那是苏莎,你师范时的老同学。苏珊就惊得睁大了眼睛。
这次见面,方霖是决心要留下苏珊的。他给她放《苦恋》录像带,向她介绍里面的情节人物,说哪个原形是她,哪个原形是自己,表示他并没忘记那段值得回忆的恋情。
其中一节转城墙和河滩点烟镜头,就把她激动得去抱着他亲了二十四个响吻。他带着她参观录像公司,那里有几十个科室和上百个门市,问她是坐办公室还是愿去销售部,她看得脑涨头昏,把那头点了又摇,摇了又点。
他开着豪华轿车,载着她去逛新开发的繁华市区和星级饭店,大上海比十年前又翻了个底朝天。
如果说初次的印象是“性革命”这次就升华到“魔”的革命了,她象进入一个科幻世界,在那个世界,她和他穿行在车的河流里,楼的森林里,灯的太空里,人与货的海洋里。
更使她惊异的是那些宾馆饭店,屋里屋外的温差竟差成两个天地。那时正是七月流火,一晚她摸错了开关,睡到半夜,身子冻得如条冰棍,抖索着一边加衣,一边痛骂这个鬼世界,咋变得这么神神鬼鬼,连人也不让活了。
在一家五星饭店里,方霖请她喝法国人头马、美国XO,据说那是世界上最名贵的酒,只有总统才常喝。喝过后挂牌做爱,在一次次高潮中,方霖搂着她说:“留下吧,分别十五年,就是月亮也该团园了。”
苏珊动情的喝着嘴说:“留下就留下,谁不喜欢大都市呢,上次来你还撵我走哩。”
方霖苦笑着说:“此一时,彼一时,那时你没离婚,我能去夺学生之妻?”
苏珊不满的说:“我本是你的人,跟了你他敢怎样?当初被他花言巧语哄骗着才结了婚,一结就是十五年,这十五年过的啥日子,被人撵得东躲西藏,没个安身之处。”
她想告诉他她钻过汽车,还住过墓洞,话要出口又觉不妥,忙改口说:“现在天天喊抓教学质量,逼你去站讲台,龟孙子们又光捣蛋不学习,教不出成绩就把你从高年级赶到低年级,再赶去作打杂扫地工,被撵得象个逃犯。”说罢扑簌簌的掉泪,方霖痛心去擦。
一阵热情过后,苏珊又改变了初衷,她不是不喜欢繁华的上海,而是察觉她和这个大都市是多么的不相配。
她在方霖家见着了莎莉,那是个碧眼的极美妇人,她从不相信世界上还有超过自己的,可见了面就象丑宫娥见着美女皇,窘得头不敢抬,手没处投,还是莎莉把她按在沙发上,去开人头马,才把她解放出来。他和方霖出游,后面总跟群美秘书、美翻译、美侍从,尽管她们仰了主子脸色对她毕恭毕敬,她总觉那是连一点低廉粉都不抹的虚假。
有次在一面壁镜面前,她瞥着自己尊容,且不说眼角爬上两道永远也抹不掉的鱼纹,就连自认为极过得去的身腰,与身后如云玉女们相比,也仿佛是美鹿群里站了头大象,她不得不飞速别过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