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波飘扬轻舞的发内,声嘶力竭。
她不曾见过负屭落泪,他是强者,一直都是,无论外在或内心,他皆是无比坚强,他却哭了,像个孩子,泪水汹涌,嗓音沙哑破碎。
“囡囡?”负屭察觉她的失神反常,她盯着水镜不发一语,静静凝颅,眸光潋滥闪闪,他呼唤好些回,她才缓慢地眨了眨眼,眸中水光跟着滑落,婉蜒在她苍白脸颊间,他撷下两颗晶莹泪珠,忧心地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鱼姬沉默不答。她看见一个教她揪心的男人,充满无助及剧痛,而她却无从安慰起。水镜中的他,疯癫恸哭,嘶哑地喊着她的名,叫她醒来,叫她别死,一声声凄然刺骨。
她不想告诉他,不要他想起这段伤痛,第一次觉得有某种记忆,是遗忘了的好。
“不能说吗?是我做出哪些令人咬牙切齿的混帐事,惹你伤心难过?!”负屭胡乱猜测。她的愁绪无语及落泪,定是镜中呈现出某些让她难受的场面,他能想到的,除了他背叛她去爱上别人,便是他说出一些很伤人的畜生话…
“不是,真的不是,你别瞎猜。”她不舍他露出这种自我责备的神情,何况,还是莫须有的自责。
她一直以为她比较爱他。
是她先示爱,他被动接受;是她索讨他的承诺,他才允她:总是她央求了什么,他才给予,这段感情,她觉得是她硬要来的,他不过是没有拒绝。
她没想到,他的爱,并不短少于她,失去她,会使他这般疼痛。
他的爱,深,且内敛,乍见之下,仿佛很浅很淡,甚至被误解为冷情。
她错了,错得离谱,他不是谁向他示爱都乐于接受的人,除非他亦心动,亦喜爱着她,否则任谁多大声宣告着爱意,或是回旋一遍又一遍的求偶舞,也别奢望他会因同情及可怜而给予回应。
她是如此被深爱而不自知的女人,总认为她是付出较多,爱得较多较痴的一方,用着自以为是的衡量方法…
水镜恰巧在此时变换了景致,今她心痛如绞的泣血吼哮终至无声,他孤寂搂紧她断气屍体的身影,如烟遇风般,飘飘散去,消失于水镜中,一切静寂下来,只剩耳里隐约回荡着他的痛楚哀吟。
“好黑…”她适时转变话题,打算趁此避开负屭方才的追问,一方面亦是她被水镜扩散出无月深夜般的墨黯颜色给吸引目光。是夜空吗?却又不见繁星,除去黑之外,没有半点杂色。
黑暗中,青萤色的火,蓦地点燃,但火光不足以照亮全景。
她不在我们这里。萤火照出一张尔雅俊秀的男人脸庞,脸孔白皙得不似活人,仍无损其微笑时所带来的温煦气质。真的,我没说谎,有人中途抢走魂魄,鬼差来不及潜入海中将她带回来,不只她,同一日死去的鮻族众人,也没有半条乖乖到地府报到。
萤火于右方消失,又在左后方出现,轻渺且悦耳的虚声仍道:
这不是特例,成千上万条的魂魄,总是很难全数回来,有些专食死魂的妖物,抢在鬼差到达前便夺走魂魄,当然,也不是没有前例,遇上比较凶恶大尾的恶兽要抢,鬼差敌不过、打不赢,只能双手奉上死魂,以求全身而退…
男人颈项两侧各被架上一柄锋利长剑,却没吓退他的悠哉笑靥。
就算您拿剑架在我脖子上,我仍是没有魂魄供龙子您抢,龙子请回吧。
与且有空间在这里欺负小小表差,不如尽快去寻找是哪只妖物捉走龙子要的那条魂魄,她若是被吸食乾净,沦为妖物腹中食渣,可是连下一世转生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