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沙上,双腿踞在胸前,搂着自己的脚,磨擦着自己被风吹冷的手,突然看见手心上写着的英文单字:alone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竟是他的背影,熟悉的背影…
我告别了同学,告别了那几个男孩子,自己搭着计程车,赶上最后一班淡水往台北的捷运班车,回到台北站前,打了一通电话回家。
“喂…”电话那头响起他的声音,轻轻的,像是怕吵醒别人美梦的轻声细语“喂…是我…”
“你怎么还没回家啊?”
“我刚从淡水回来,但我身上的钱不够坐车回家了…你可以来载我吗?”
“你在哪里?”
“我在台北车站…”
“好!你在南三门等我,我马上到!等我20分钟!”
他讲电话是不会说再见的,我知道,所以我也不习惯跟他说再见,他会给你一个时间,让你知道自己还会等多久,但这一刻的我,多希望听到他说一声再见,而不是他给我的那20分钟。
走上天桥,忠孝东路上还有些车子呼啸着,清洗道路的工程车慢慢的沿着路旁开着,擦身而过的人比起白天要少了许多许多,我心里孤单的感觉却从来没有这么多。
包包里有1000元,但我却希望他来载我。
我说过,在我尚未完全了解他之前,我是不会喜欢上他的,所以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我只是想找个人陪我一下,找个跟我一样孤单的人陪我一下,要牵涉到爱情,我想还不到时候,因为我还记得颱风那天,他在车上跟我说的话…
“当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的时候,再来想什么是幸福还不迟。”
我相信这句话,因为我还有很多事没做完,我书还没念完,还没考上大学,还没完成自己想要的梦想,也还没完全了解他,我才18岁,幸福还离我很远。
他的白色雅哥一样在20分钟内抵达,我很习惯的开门上车,车上的音乐,依然是熟悉的KennyG的萨克斯风。
“耶诞快乐…”
我在上车之后,对他说了这句话,伴着萨克斯风多愁的音扬,伴着我心里空虚的紊乱,这句话说得有点苍,也有点涩。
“耶诞快乐…”
他在5分钟之后回应我,伴着他有点萧索的男性嗓音。
这是我认识他之后的第二个耶诞节,却是我跟他的第一次耶诞节。
清晨,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的叫着,时钟的秒针滴滴答答的走着,6点12分,台北市的喧嚣还未登场,我早已坐在书桌前,整理着我的书本。
7月3日,1999年,大学联考的最后一天。
他说过,当我把所有该做的事情都做完时,再来想什么是幸福还不迟。
我想,今天是我把事情做完的日子了吧!
自从上一次从淡水回来那一天,我跟他又回到原本没什么交集的交集,他忙他的,我做我的,几乎没说过话,不是说早安,就是说晚安,再不然顶多就是吃饱没?
但我的心里,一直在想着这句话,也一直不敢面对这句话。
昨天,他到我的考场陪考,坐上他的白色雅哥,我竟然有说不出的陌生,他吊在后照镜上的那只小娃娃,换成了一只Snoopy,车上的音乐也不再是KennyG,而是苏永康的新专辑"爱一个人好难",后座也离去了原本的空荡,多了两个小抱枕,就连车上的香水也换了个味道。
而我跟他之间,也在认识两年来的熟悉中抹上一层陌生,但奇怪的是,两个人都不想打破这样的陌生气氛,或许是必须先让自己习惯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