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架的绳很长。“十”字很沉。它沿着我前的肤迅速划过。光，冷澈。它繁衍了一条小溪。在我涸的心。快地奔。

迷惘的我。并不是有力的，壮的手。甚至手指像女一样纤长。可是我无法抗拒。

7）毁一直最喜的童话是《睡人》。他当然并不曾把自己想象成魁梧的王，但他还是很喜公主在围墙的朵城堡中安详地睡着，然后王来到。公主在梦里闻到王上微微的粉芳香（毁说王要爬过长满蔷薇藤蔓的墙，所以上一定有粉香），就甜甜地笑了，双颊是绯红的。王走近时，两颗心都得很快。然后他走近她。他犹豫着，她在梦里焦急着。终于他吻了她。他吻了她。粉从他的脸颊和睫上落下来，落在公主瓷白的肌肤上，的。她在梦里咯咯地笑。然后穿过梦，醒来。

曾自杀过。喜过男孩。有不轻的幻听症。没有固定的居所。有时很穷有时富有。信奉基督。

8）毁把他为我画的画送去一个不怎么正规的画展。一些像他一样的地下画家，和狭小的展场地。同一个夜晚，讲《睡人》、亲吻、赠予十字架的神奇夜晚，我们约定明天一起去看画展。他们集中了所有的钱，印了些场的票。很漂亮，比我收集的迪士尼的门票还好看。

他把十字架从颈上摘下，为我上。他说，你看，上帝替我锁住了你。

他吻了我。粉从他的脸颊上和睫上落下来。落在我的脸上。的，可是我没有笑。我哭了。泪带走了粉，是醇香的。我宁可我是在一个梦里，或者可以穿一个梦，不醒。我在那个黑夜晚，在那张白脸孔前无助地哭了。他无比不安。他迅速和我分离开，可是他前的十字架钩住了我的衣服。藕断丝连，藕断丝连呵，我们注定这样。

毁牵着我的手，穿过一片木丛，来到教堂的背面。闪闪发光的翅膀的小蝴蝶惊起。我发现毁没有影。真的。他的后是一片皎洁的月光。因为他没有人的丑恶的灰垢。他净得不会结痂。

他在学校门等了我一个下午。因为我们从未换过任何通讯方式，还有地址。我们的每一次相见都是一次心有灵犀的邂逅。他把场券给我。他说明天在这里等我。他要走了。这是一个无缘无故使分别变得艰难起来的夜晚。是什么，使变成绵的藕丝，浅浅的泽，柔柔的香气，摇曳成丝丝怅然。毁

女孩是我。像一朵浅褐小的泪痣千真万确地绽放在我的右脸颊。我着对面这个作画的男孩。我对情的全向往不过是我的每一颗泪都可以划过我的泪痣，落在我的毁的掌心里。这将是那些小碎珍珠的最好归宿。

在我们彼此毁坏彼此与折磨后，画仍旧不朽，失控的笑容从画面上散来，像阿拉丁的神灯照得我的窄小的房间熠熠生辉。可是这是一盏力量多么有限的神灯呵，至多它改写了我的梦，梦里毁以天使的妆容，以新生的翅膀奋力飞翔。醒来的时候我的泪漂洗着枕。没有毁的手，没有他的手的承接。所以什么都不可能再改写。

我相信泪可以渗毁的掌心纹路里。它或者可以改写毁的命运。改写他病态的，紊的命运，让我，他的我，贯穿脉承他的生命。

毁在我学校外面的街上穿行，在教堂耸的围墙下穿行。时光永远是这样的一刻，无论他多么地不堪，可是我还是认定他是救赎我的天使，纵然残缺了翅膀，纵然失去了所有法力，甚至连自己的幸福都无法争取，他仍旧是他，以草的洁绿拯救了我污一样的情。

我相信所有毁讲的话。那些我听来悚然的故事被我界定为他的前世，与我无关的惊涛骇狼，至多使我更安然地希冀毁以后的生命风平狼静。

6）事实上我对毁的一切一无所知。我所知的所有关于毁的故事都是他自己告诉我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我不渝。

5）这座北方城市的天风大得要命。下昏黄的颗粒状的雪，刮到东，又到西，却从不化。所以我仇恨这里的天。可是我见过毁在天画过的一幅画。天帮助毁完成了那幅画，从此我上了天。画上是这座教堂，在大风沙的黄昏。还有一个女孩的半张笑脸。未的油颜料，附了许多原本像蝶儿一样自由的尘埃。它们还算规矩地排列在了画面上，青灰围墙的教堂上面。变成了教堂用岁月堆叠雕砌起来的肌肤。它们之中的几颗爬上了画中那个女孩的脸颊，成了淘气的小雀斑。小雀斑的女孩底一片明媚的粉红。她一直一直地笑。她从未笑过这么多，她从未笑过这么久，所以后来她的笑容就像失去弹的橡，以一无法更迭的姿势。还有一颗尘埃有着传奇的彩。它落在女孩的右脸颊上，睛下面。位置刚刚好。它是一颗偏大的尘埃，看上去温而诡异的猩红。恰好演绎了她的泪痣。

毁总是把童话讲得细腻动人。他曾经讲过许多童话给我听。我也会像那位公主一样咯咯地笑。可是他讲《睡人》时很不同。因为他讲完便吻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