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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图报。
陆俊申不敢向自己承认这一切,都是为著小毓元,为看她悲恸的大眼睛,逼切求助的神情,注定的,见过如许多大场面的著名大律师竟遭了迷惑。
这样的关系,维持了十年。
谁也没有说话,他的妻子,女孩的母亲,都装作不知道。
他让她大学毕业,他栽培她成为小一辈生意人才中佼佼者,他甚至替她介绍男朋友。
毓元全部坦然接受,男友在内,不过从不长久,止于三次约会。
乏味,她说。
而事实上是他们好奇心太强,不止打听她的历史,使她烦腻。
申元公司做出场面来之后,她与同年龄的异性开始疏远,近两三年更加绝了迹。
自有追求失败者出去渲染:庄毓元是陆俊申的人,不能碰。
陆俊申说:“交通挤塞。”
“嗳。”
“来回恐怕要三个小时。”
“最后一次送他。”
“怪他吗?”
“不怪,倒底也照顾过我们一段日子。”
陆俊申点点头。
想起来,他问:“你母亲身体怎么样?”
“不错,我让她吃燕窝,环境好转,不愁没朋友。”
陆俊申忽然问:“你呢?”
“我,”毓元笑“我怎么样?”
“你快不快乐?”
“我小时候想的一切,如今都在掌握中,连小时候不敢想的,现在都有了,怎么不快乐。”
陆俊申凝视她:“这是由衷之言?”
“嘿,倘若不是,叫我…”
“得了得了。”陆俊申笑说。
毓元看着车外风景,他们正驶过条繁忙肮脏的街道,四周围小贩摆生意,地下泥泞不堪。
过了一会儿,她说:“我说的是真话。”
倘若一直舅母家住下去,少不免成为她的丫环,一边感恩一边苦笑。
幸亏舅母不能容物。
倘若舅母好心地说“毓元,你不要见外,大家自己人,有粥吃粥,有饭吃饭,尽管放心住”那就完了,那就再也没有今日的庄毓元。
说得夸张一点,毓元真想向舅舅舅母一鞠躬,多谢他们连桌上的渣滓都不肯施舍。
“在想什么?”
“啊,纽约的春装不知摆出来没有。”
“女孩子就净担心这些。”
毓元说:“也许趁周末飞巴黎去买,便宜三分一。”
“几时省起来了?”
“到了。”
“我在车里等你。”
毓元下车,众人好奇的看着她,把她当作明星。
确是,她确是这个家族的明星。
仪式完毕,众人纷纷上前安慰遗孀。
舅母恢复了镇静。
她向毓元道谢:“这次多亏你。”
毓元抿抿嘴,不置可否。
“明逃诏身去谈生意?”
“是。”
“去那么久,要不要我这里派个人来陪你母亲,她怕不怕静?”
怕?
毓元猛然抬起头来,不信她舅母会说出这种话来,她怕毓元母亲怕静?
十多年来,从来没有任何人怕过她们怕任何事情。
忽然之间,当年把她们赶走的亲戚,竟为这等小事周到起来,使足智多谋、八面玲珑的毓元觉得难以应付。
太戏剧化了。
她没有感动,没有感慨,亦不觉滑稽,又深深的悲哀,奇怪,怎么当年叫孤儿寡妇搬走的时候,却没人怕她们会倒毙街头?
当下只听得庄太太回道:“才三千尺地方,怕什么静?”
毓元没听下去,这是她母亲扬眉吐气的时刻,不是她的。
她回到车上。
“可以走了?”陆俊申问。
她闭上双目,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