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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孔(6/7)

她低下头。

从前看不起她母女的亲戚都在这里。

做透明人不好受。

她没问人借,也没问人赊,不知恁地,一个个都躲著她们,好像毓元身上带著定时炸弹,随时会得炸起来,滥伤无辜。

那一头是做电器的表叔,已不大管事了,生意交给女儿,这位表姐待毓元也从来没有客气过。

两人同车,说到大家就住在附近,毓元客套说:“有空我过来拜访。”

表姐脸色都变了:“我们就搬了,马上就搬。”彷佛为了避毓元,搬家也是值得的。

毓元讪笑自己是个小人,这些细节都记得那么牢,平日埋在心底,有空即扯出来重温一下。

没有陆俊申就没有庄毓元。

申元公司成立之后,亲友纷纷和颜悦色起来,先是试探性地看毓元有没有记仇,发觉她没有,马上把前事一笔勾销,那几年的苦难没有人再提起,有时连毓元本人都疑幻疑真。

众人的演技那么好,她又是唯一的观众,不得不付出些代价,能帮助他们的时候,她出手十分阔绰。

因此舅父去世,舅母亲自通知庄氏母女。

还有什么遗憾呢,应该没有。

那么能干的舅母都认为她是一条臂膀,要她改观不容易呵。

毓元最后一次烦她,是为著母亲。

庄太太精神不支,昏倒在浴室。

毓元发急,拨电给舅舅,由舅母接听,当时答应马上来。

过了十分钟,舅母补了一个电话:“你舅舅说,太晚了,我身体也不好,你们自家料理吧。”懒洋洋的口吻。

当时不过午夜十二时。

她们这种女人把娘家与夫家的人分得极清,嫁人半辈子,衣食住行全由夫家支付,但对娘家极之忠心,对夫家无法投入,动辄“你们我们”:你外甥不是我外甥,你妹妹与我无关,你父母关我鬼事…

是那个晚上,她颤抖著声音找到陆俊申。

他出现的时候,如天神般高大强壮可靠,毓元过去,把头埋在他怀中。

那一年,她十七岁。

陆俊申同毓元说:“不要生气愤怒,那样的人,就该做那样的事。”

毓元一直没有动气。

即使到今日,翻了身,也从来没有踌躇志满,想起来,只有深深悲哀。

舅母通知她舅舅去世,征求她同意,把她名字登在讣闻上,是清晨。

毓元洗脸的时候,因受不惯这样的恩宠,有点迷茫,看着镜子里的反映,忍不住喃喃的说:“庄毓元,莫非你真的抖起来了。”

读完经文,又继续唱诗。

陆俊申问过毓元:“我在你心目中,地位如何?”

毓元想了想,微笑说:“你是我所有。”

陆俊申怜惜地说:“老这么说。”

外头传得很难听,一直说庄太大本来跟陆某有点瓜葛,不然谁有兴趣竭力帮助孤儿寡妇。后来女儿长大,陆某干脆老实不客气…

毓元一直没有对象,也是事实。

礼拜结束,低头默祷。

毓元听到舅母忽然饮泣起来。

舅舅对她言听计从,百依百顺,照顾周全,那怕是她娘家游泳偷渡出来的表弟,都可以登堂入室,一起搓麻将耍乐。

但是老式女人另有一功,她爱把自己形容得劫后余生模样,永远诉说丈夫不好服侍,说多了,预言成真,舅舅果然找到女朋友,舅母的王朝突然崩溃,一样吃喝,说话题材却变得又酸又苦。

庄太太问:“你上不上山?”

毓元点点头。

鱼贯离开礼拜堂,来到门口,陆续登车。

毓元看到陆俊申的黑色大房车在等她。

每个人都看见了。

特别是陈允新,自惭形秽的退至路旁去叫街车。

毓元对母亲说:“你坐我的车,我过去看看。”

她才走近,司机已打开车门。

陆俊申坐在车厢里向她招手。

她坐到他身边。

“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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