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过一刻才听见沈绘声音：“丹姑娘问罢。”

却听另一个声音，恼羞成怒地说：“沈绘你莫要不识好歹！哼，肯送画给个青楼伎补，现在倒一副清模样不肯卖画，难我堂堂举在你沈绘中竟还不及一介烟？荒唐！”

回到房里对着那画儿看了又看，随吩咐灵儿上街去买些新鲜果来。她去转了一圈，买了些梨和李回来，另外还有一包菱角。

那一日萧四鸿宾楼上摆了一桌酒，递了笺请我去。去时不过仍是那见惯见熟的觥筹错，歌舞声场面，弹一回琴，行一回酒令，脂粉香中忽而有些透不过气来的觉，我先告了醉离席。

脾气。”

那人哪里肯罢休，愈发刁难：“半年前若要沈兄你赠画给个勾栏卖笑女怕你也会说什么‘从无前例’的话来，如今又怎样，还不是送了？什么前例不是开来的？…若说沈兄赠画自有理，小弟这里洗耳恭听，又若沈兄说不那‘理’来，只说‘不卖’两字，小弟是断难心服的！”听那人说到最后，明白算定那个直心直肺的人拙不会辩，竟有几分洋洋自得的意思了。

我不去理他，只是说：“丹青想起来，有一件事要请教沈公。”

萧四看了看我，带着莫测的笑，不知心里什么主意，却没有留我，任我去了。

果然一阵沉默，他分明说不什么“理”来。

听他说得若悬河，辩才无碍，沈绘却迟迟不语，终于只是生生地说：“沈绘赠画自有理，卖画之事从无前例。”

了隔间，我长长吐气，慢慢地走，边是一同来的银儿，送我鸿宾楼。我才想叫她回去，但听她“咦”的一声，扯扯我衣袖，指着楼廊一隔间门的少年叫我看：“丹，那个不是给你送画儿来过的小孩？”

“不卖！任你再多加多少价也是不卖的！”

我一看真是他，巧了，就回跟银儿说：“你去吧，只你一个留下来了，代我给四爷多陪几个礼，好生伺候着。”我抬手替她拢了拢鬓角，又说“你自己小心些。”

没再见过那个送画的人，只是将画好生收了，不肯挂起来，更不肯轻易示人。私心里，想这画儿只是我一人的，一人看，一人赏，再没别人搅扰。锦屏同我磨缠讨了许多次，我都不肯拿来，于是整个阁的人都知了我宝贝一幅画儿。而沈绘赠画的事也传开来，人人都有些不屑：一向目于的沈绘竟特意作画去送一个烟女，可见得平日那般的清全是假了。

这一个夏依然的暑气暄天，到最末几日连着下雨，完全冲去了暑气，才凉快下来，夏也尽了。一叶落而知天下秋，到八月，已盼着中秋。

她应了，转回去。我却思量一番，走到那边隔间门去。

那孩端一壶酒听门，咬着牙，气乎乎的样，大约是听见脚步声，抬见了是我，愕了一愕，忽而不知怎样称呼，踌躇半晌竟然叫我：“小。”

我边那小书童把牙咬得“咯咯”地响，我却暗自想那房中的声音似有几分熟，多半也是照阁的常客。

我忍不住在外边叹一气：“恃买，仗势压人，今日又见一例。”

我奇怪：“怎么今年这么早就有菱角了？”取一个在手里，见棱见角的扎手，不觉又笑了。

我摆摆手：“别这么叫，折了我。”又问“你家少爷在里面？”

那人听我隔门，大约有些惊讶，问：“什么人？”

我一笑：谁说不是呢？

是又有人买画，被他回了不卖，正在纠缠。

我问的是：“请问公作画，凭的是什么

他，又气恼的神情。恰好里边一句话传来，我立时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