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灵儿端了水来服侍我洗脸梳妆。她笑着说：“一大清早就有人要见丹姐姐，干等了一早上了。”

我还没全醒，尚有些迷糊，却记得今天不曾约人，问：“谁啊？”

灵儿一边给我梳tou一边笑：“是个小孩子。”

我糊涂了。

灵儿笑了又笑：“在厅里坐着呢，丹姐待会儿chu去见了就知dao了。可好玩儿呢。”

见了，晓得灵儿这丫tou有些夸张，那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端端正正坐在厅堂里tou，shen子直tingting，坐在那儿纹丝不动，手中抱着一个长长的匣子，当作宝贝一样，不肯放下。

来来往往都是阁子里的姑娘，看见他那不自在的样子，指指点点地笑着。

那孩子想也没见过照hua阁这燕燕莺莺、环珮琅珰的阵仗，是被吓着了，僵僵的坐在那里等我，一脸受刑似的神情。小灵儿又“噗哧”一声笑chu来，咬着我耳朵说：“姐姐看见了？就是他。”

我点点tou走过去，怕吓着他，柔声问：“你找我？”

不料他还是被吓着了，整个儿人shen子就那么从椅子上弹起来，一双yan睛睁得大大地看着我，怔在那里，张着嘴却半晌说不chu话来，脸儿憋得通红。

小灵儿笑得yan泪也chu来了，把我袖子一拉：“这小孩子也晓得丹姐姐好看呢，都看傻了。”

我横她一yan，想这人小表大的孩子也才十二，比她口里的“小孩子”还小。

那少年脸红得像火烧，才缓过些神来，期期艾艾地说：“少爷吩咐送这东西给…给丹姑娘，说…当是赔礼。”

灵儿学他口气：“‘少爷’，‘少爷’是谁啊？”明白是在逗那少年玩儿。

那少年更加局促：“我家少爷姓沈。”

听见那个“沈”字我心中一动，接过长匣打开，里面却是一幅画。

灵儿“啊”的一声：“是他！”

是他！

我急急取chu画来，叫灵儿帮忙展开。

竟是一副水墨的山水。我颇有些哭笑不得：又有谁特特地画了山水来送一个我这样的女子呢？

然而沈绘的画是不负了他“神工”之名的，没半分颜se的水墨画，偏是凭了“墨分九彩”染chu远山缥缈，山涧淙淙，松林苍翠。沈绘的笔法，自然洒脱，全不像那个庒肃端正的人。

灵儿也脱口而chu：“好mei的画儿！”

少年有些骄傲，言语也liu利许多：“这个自然。我们少爷说，上回是他莽撞了，不知dao丹姑娘是这样的一个人，造次撕坏了画，今天再补送姑娘一幅。”

不知dao我是怎样一个人？他现在难dao知dao了？我是什么人？他又什么意思呢？

我有些迷惑，对着画儿chu了神。

那少年轻轻咳了一声：“画送到了。我走了。”

我回过神来，笑了：这真是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仆…该是沈绘的书童吧…这孩子也是一副老实直shuang的xing子。

那少年看着我，脸又红了，忙把目光调开，又忍不住偷偷瞥一yan。

我轻轻地叹：“这样一幅画儿，丹青不pei呀。”我抬起tou来“能帮我传一句话给沈公子么？”

他说不chu话，只是点tou。

我想了一想，指着那画缓缓说dao：“就请告诉公子，此生若有幸，妾愿寄余生于这山林中。”

那少年将这话翻来覆去地念，ying生生记下来。他念得自然有些不lun不类，惹得我也笑了，朝灵儿看了一yan，她会意，取chu荷包拿些碎银子chu来给他。

他一下子涨红了脸，不接。

我柔声解释：“这是多谢小扮送画儿来。”

他哼了一声，依然不接，手反而背到shen后去，转shen就走了。

灵儿看着他发怔，又回tou看看我，说：“咦，主子nu才一式一样的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