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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人(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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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人

那个陌生人第一次chu现在我窗外是星期六的晚上。那是个月亮很好的夜晚,我和爸爸妈妈在客厅里听了一阵我所喜huan的古典乐,然后退回到我的卧室里。习惯xing的,我先开亮了桌上的台灯,再从chou屉里拿chu了日记本,坐在桌前,用手支著颐,开始思索这一天有什么值得记载的事。这是个平淡的日子,太平淡了,我发了许久的呆,日记本上仍然没有记下一个字。我本能的凝视著窗帘,窗帘是淡绿se的,我爱绿se,室内所有的布置几乎都是绿,绿灯罩,绿床单,绿桌布,窗台上还放著一盆小小的绿se的万年青。窗帘在微风中拂动,月光透过窗帘,使那窗帘变得像烟雾般透明,绿得莹洁,绿得轻ruan。我走过去,拉开窗帘,只为了想看月亮,可是,第一yan,我就看到了他!他笔直的ting立在窗外不远chu1的一盏街灯下面,静静的凝视著我的房间。街灯把他照得很清楚,他的个子颀长,背脊ting直。虽然这是chun天,他却只穿著一件白衬衫,底下是条藏青se的ku子。我无法看清他的面貌,事实上,猛然发现窗外站著这么个人,已经让我吓了一tiao,尤其他那zhong若有所思的宁静,和围绕在他shen边的yin沉气氛,使我更加不安。我迅速的把窗帘拉上,回到桌前坐下,但却不能平静。十分钟后,我再走到窗前,从窗帘的隙feng里向外窥视,那个陌生人已经不见了。这是一个开始,三天后的夜晚,那个陌生人再度chu现在我窗前。当我拉开窗帘的一刹那,惊恐使我血ye凝住,他依然站在那盏街灯下面,注视著我的窗子。两次相同的情况,使我断定这不是偶然。几乎chu于反she1动作,我立即拉拢了窗帘,但我没有退开,却在窗feng中窥视著他。他似乎有点失望,轻轻的摇了一下tou,靠在街灯的柱子上,低tou望着地下,地下,他颀长的影子正被街灯长长的投在柏油路面上。大约过了五分钟,他又抬tou望了我的窗子一yan,就转过shen子,双手cha在口袋里,慢慢的向巷子的尽tou走去。我目送他的影子在巷tou消失。奇怪,心里竟浮起一zhong苍凉的gan觉。

又过了几天,那是个雨夜,雨滴在窗玻璃上hua落,街灯上的电线上挂了许多水珠,晶莹透明得像一串项炼。他不知dao什么时候又来了。我正在书桌前记日记,窗帘是拉开的。偶然一抬tou,我看到了他,与以前不同的,他披了一件雨衣,并没有dai雨帽,我几乎可以看到他的tou发上的雨珠。我放下笔,用手托住下ba,静静的望着他,下意识的gan到他也在望着我。就这样,我们彼此望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雨下大了,大滴的雨点叮叮咚咚的敲著窗子,透过窗玻璃上的雨水,他的shen子变成个模糊的影子,但他仍然没有走。雨越下越大,看着他伫立在雨中,使人惶惑而不安。我拉起窗帘,再度把他关在我的视线之外。不知dao为什么,我没有把这个困扰著我的陌生人事件告诉爸爸妈妈。每天晚上,我们一家三人照例是聚集在客厅里,唱机上播放著一张我所爱听的唱片。爸爸叼著他的烟斗,坐在沙发里,膝上堆满了他的设计图。有时,我会跑过去,把他的设计图抢过来抛在茶几上,警告的说:“你应该把你的晚上给我们,爸爸,这不是工作的时间!”

爸爸会一把拉住我,故意板起脸来说:“告诉我,珮容,你今年几岁?”

“十八!”我说。“胡扯!十九啦,腊月二十八日的生日,忘了吗?一辈子十八岁,是不是?你看,你离开顽pi的年龄已经很远了!再过两年,也该找个男朋友结婚了…”

“别说!爸爸!”我喊,挤在他shen边坐下,用手勾住他的脖子,撒赖的说:“我不jiao男朋友,爸爸,我嫁给你好么?”

“胡说八dao!”爸爸拉下我的手来,在我脸颊上拧一下,把我推开说:“永远长不大!赶紧去听你的莫…模特儿吧!”

“莫札特!”我抗议的喊:“爸爸,你不尊敬音乐家!”

“好好,莫札特!”爸爸笑着说,望了望妈妈:“静如,我们太惯这个女儿了!”妈妈从她的编织上抬起tou来,悄悄的微笑,她那mei好的yan睛明亮而生动。哦,我真爱我的家,我真爱我的妈妈和爸爸!他们是我的一切,爸爸学的是建筑,但他的绘画造诣也很shen,他有科学家冷静的tou脑,也有艺术家的风趣和热情。我想,我至今没有男朋友,也和爸爸有关,他使我轻视全天下的男孩子。虽然爸爸已经四十五岁,但他仍然是个极漂亮的男人,他的nong1眉,他的yan睛、鼻子都漂亮,他那宽阔结实的xiong膛使人有安全gan,我真喜huan把tou埋在他的xiong前,不guan我已经超过了撒jiao的年龄。妈妈呢,她是个mei人儿,我真庆幸自己遗传了她那对大而黑的yan睛。每当有人夸我的yan睛长得好,我就想带他去见见妈妈,妈妈不但把她的yan睛遗传给了我,而且把她的音乐兴趣也遗传给了我。她学的是钢琴,而我学了小提琴,不过,我的小提琴远不如妈妈的钢琴。我的脾气急,耐心不够,很容易chu错。妈妈则恬静温柔,清丽得像一潭水。只是,妈妈比较多愁善gan,也很容易受惊。爸爸和妈妈,好像天生就一个是保护者,一个是被保护者。

在这样的家ting中长大,我是幸福的,幸福得不知dao世界上有忧愁,我尽我的全力去享受著人生,享受著父母的爱。我没有一般少女们的什么chun愁秋怨,也不想恋爱和jiao友,我只要我的爸爸妈妈和我的音乐。但是,这个陌生人的chu现扰luan了我的平静,我不想把这事告诉爸爸妈妈。每到晚上,我退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总会拉开窗帘看看。雨夜之后一星期,他又chu现了。那夜,他chu现得很晚,我已经记完了日记,正在练小提琴。对于正规的琴谱,我的兴趣不大,总喜huan拉一些曲子,尤其是一些小曲子,像梦幻曲、冥想曲、罗曼史、小夜曲等。这天,我爱上了莎拉沙特的吉普赛liu狼者之歌,一连拉了好几遍,拉第三遍的时候,偶尔回tou对窗外看去,不禁吃了一惊。他站在那儿,这次,并不在街灯底下,而是就在我的窗子外面,距离窗子这么近,我可以完全看清他。他依然穿著件白衬衫,看起来破旧,可是很整洁,他的脸庞瘦削,两yanshen凹,但却炯炯有神。我无法看chu他的年龄,可能三十几,也可能四十几,也可能五十几。他的眉tou微锁,yan睛shen邃,当我中辍演奏而注视他的时候,他也凝视著我。一刹那间,我觉得像中了cui眠术,这张陌生的脸上有什么东西撼动了我,我拿著提琴,呆呆的望着他。他的yan睛像在对我说话,我渴切的想知dao他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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