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玉方想:近山脚树林之中还有二三十骑空马,怎也不见?这“千里眼”看得必远,可惜不好意思借用一看,猛觉肩上被人轻轻拍了一下,随听笑道:“小妹,你爱那‘千里眼’吗?这东西到了中土便觉希奇,其实西洋诸邦到处都是,尤其远航大洋的海船非此不可,并不十分贵重。不过我夫妻所用,乃英夷贵族之物,又经改制,将上面装饰的宝石去掉,留下三粒最好的制成信号,不论日夜均可用以发令指挥远处弟兄。这东西越是黑夜越得用,阳光之下反而美中不足,愚夫妇目前还有一点小事,又是随身用惯之物,不舍奉赠,小妹如爱,再见时送上两具,以供游山玩景之用吧!”
双玉一直都在看“千里眼”又立楼内,始终不曾留意后面,见身后那人正是黑衣少妇,凭自己的耳力,对方绕到身后,竟未听出,虽然心有专注,对方步法之轻也可想见。偷觑少年,仍用“千里眼”向山下一带遥望,头都未回。听完面上一红,方要辞谢。
那旁双珠见妹子掩在少年身旁愉看出神,恐被看出,心中不快,知其年轻好奇,人又天真,忙赶过来,打算引走,不料少妇忽然转身,朝乃妹身后走去,只得把脚步放慢,暗中查看。见少妇正向乃妹殷勤说笑,面有喜容,少年也似不闻不见,知未见怪,便走过去。一听这等说法,方说得一句:“舍妹年幼。”少妇已一手一个,将两姊妹的手拉住,笑道:“大妹何必这样见外。愚夫妇都是口直心快,善恶分清。不是那人,休说和他亲近,连话也不会多说一句。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如说令妹年幼,你这位同胞姊姊,不过比她大了三两个时辰啊!我们虽然借花献佛,暂时总算主人,只顾忙于招呼他们,把尊客放在一边,实在失礼。幸而一见如故,你们老少四位都是我辈中人,想必不致见怪。
如今事情已完,快请老先生和令兄先来人座,每位敬酒三杯,略表歉意吧!”
南洲、路清正在收拾竹架上面的药罐,始终没有过来。这是一问敞楼,乃平日藏药之所,偏在前山一角,两面轩窗洞启,里外空明,山光岚影均在眼前。窗外花树葱宠,有的高齐楼顶,清影离披,有的仅达楼面,凭栏如锦,一片缤纷。另外两壁,都是齐整整竹制药架,上下七层,陈列着许多药罐瓷坛之类,另外还有几坛药酒和各种珍奇的药料。当中空出大片楼面,原为老少四人闲来用功之所。临时在空角上摆了一张小圆桌、六个座位。酒菜已早摆上,均是卤味凉菜,虽然无什陈设,却有一种空旷敞朗之致。加以药香花香混成一片,随风引逗,楼外长江如带,列岫索青,山花灿烂,宛如锦绣,许多风景再一陪衬,迎着晚风,越令人心旷神怡,兴趣无穷。
少妇开头只顾随同丈夫分头发令,不曾留意,事完和双珠姊妹说笑了一阵,见那酒席设在侧面楼角,楼外三面的天光云影,树色泉声,鸟语花香,斜阳芳草,一齐收在耳目之下。那条迈立开江,更和匹练也似横绕天边,其长无际,令人耳目有应接不暇之感,方在连声夸好。少年也带着一脸兴奋之容,含笑走来。先朝南洲等四人道歉,说:“我夫妇太已失礼,只为事机仓猝,临时又想起一件要事,以致无暇先为款待,望乞原谅。”
跟着便说:“此时总算松了一口气,该向老先生和三位弟妹畅谈领教了。”
少妇微笑道:“看你此时这样高兴,方才又发信号,莫非前途无事了吗?”少年笑答:“这个还不敢拿准,但是他们此去途中已可无事。今夜月色甚好,风平狼静,必能渡过江去无疑,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