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菲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大哥原也没有说什么让人受不了的话来。自己只是觉得，再待在这个家里，实在有一无名的压抑和窒息。她常常在梦中梦见自己生了翅膀，一下飞了这重重的墙院。

宗峦和宗岱系同胞弟兄，母亲原系贡父亲的小妾，元病故后才把她扶了正。文菲过门时，他不过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孩。所以，从来就没有在他面前讲过什么忌讳。继母和宗岱去后，平常给他鞋衣，对他多关了一些。宗峦也当自己是亲一般看待。没想到，就连这手足亲情，老三家的也想从中生些是非来！看来，若想心净耳净，老三家的在吴家坪的日里，自己最好还是少在吴家待的好。

“如今，为了这个家，我也是焦烂额的。我这个人，平时最怕的就是那些家常琐事。过去我在外面事时，就曾对二老提过，四弟宗岱为人忠厚公平，格温和，又重亲情轻钱财。家中若想得长久安宁，最好由他来掌家事。谁知，四弟他竟先我骑鹤仙归了…”

晚秋时节，到都是一派凋零残败的景象。天空迷迷蒙蒙地落着些似雾非雾的细雨。院里，从那棵大的梧桐树上，不时飘下几片叶，纷纷跌落在的地面上，发着空泛而失落的声响。一时“夜半梧桐三更雨”、“院几许”等好些凄清寂冷的句，也一如这秋日的黄叶般纷纷飘飞而来，跌落在文菲的心灵上。

文菲来到贡的书房，一门就见贡的脸有些青黄，窝儿也有些发黑，像是一宿未睡的样。

文菲一听此话，圈立就红了起来。

贡见文菲过来，指了指一旁的椅说：“弟妹，请随便坐吧。”

贡叹了气：“最终，偏偏到我这个急躁的人来掌这个家了。所有的家事和田地铺的事倒还有限，最着难的就是你大嫂的病。了多少心，请了多少先生，吃的药方怕能摞一本了，却总也不大显轻。这里里外外的，我一个人常到心力不支。因了这些缘故，平时为人事对人便有不大近人情了。今儿对弟妹说这些，也不是抱屈，也不是牢，不过是希望弟妹能谅一些罢。”

亲密的缘故。

然而，如今的她已经不再是昨天的自己了。为什么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受这莫名的压抑、听那些恼人的二话呢？

文菲听了贡这番话，心下不禁有些动。原来，大哥倒也不全是为了维护礼数和家族规矩，更多的还是于一留恋情分。又想，大哥原是读书人，也是清闲惯了的情。如今，他

文菲虽说来吴家已经好几年了，可今儿还是第一次到贡的外书房。这是那位发达的祖宗传下的，靠书房两面的墙都是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各书籍。两个墙角分别摆着古董架和长青类盆景，屋正中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楠木大书案，桌上整整齐齐地摆着各式的文房四宝。文菲想，这么丰富的藏书！果然是一代饱学之士呵！

晚饭后，文菲向大哥大嫂说起因来回路途太远，耽误备课，所以这两天自己还想回山城住的意思。贡听了，也不说什么话，放下手中的五彩小盖盅径直门去了。文菲坐在那里，一时窘得满脸通红！

第二天，虽说学校放秋假，她仍旧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就要离了吴家回城里去。可是，吴家的家眷们门用车，一般都是由吴贡和大家发话才行的。文菲待事时，事不敢就派车，先回禀了老爷。贡见说，以为是因昨晚自己一时心躁了，冷了这位弟媳。所以，今儿才使要走的。于是，便让小僮去唤四来，说他有话待。

她不敢想象，如果不是纯表哥和杜先生为她打开了一扇通向自由人生的窗，让她有了今天，在这座郁闷得令人窒息的老宅里，自己最终会不会发疯？

大嫂何等的聪明人？见丈夫冷了四弟妹的脸，忙在一旁陪起不是来，说贡近来常对孩和自己，还有那些下人，都是这样无端地发脾气给脸看。又，多不过还是为了她的病，令他常常上愁，脾气才越发地古怪了。

文菲坐下后，贡抚着前额沉了好一会儿才开：“弟妹，昨儿怪我太烦躁了些。所以，今儿把弟妹请过来，特地请弟妹涵谅。弟妹，我想，咱们这个家越来越冷清了。一天天，一个个，说去都去了。有时，我真是有些害怕。你看，如今除了你回家来的这些日，大伙儿在一起还有些生气，一家闹闹地围在一起说说笑笑。就是你大嫂的病也显轻了，你几个侄儿也快活了。平时，你不在家的日，稀稀落落的三几个人，整日不见一儿的和气儿。所以，大家都是天喜地盼节气似地盼着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