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jiaohua巧笑久寂寥

过了淮河，水田湖泊渐渐绝了影踪。秋天惨淡的黄昏里，远远的一溜儿山尖次第摆开，为山下一片小小的村落多少挡住了些北来的寒风。

入秋以来，天渐渐黑的早了，远山变得黑漆漆一片朦胧。

山间藏着座小庙，古木颓椽，连年的兵火，早已破落的不成样子。只有庙楣上隐约一个“山”字尚可识别，其余的一切都剥落成一整片的荒芜。

山是荒山，庙是破庙，方圆十几里路都没有人烟，唯有堂前一堆熊熊火堆，点燃了最后一丝人气。一个穿着藏青袍子的年轻和尚正俯着shen子，皱着眉，看地上一ju不省人事的shen躯——创口的pi肤早就溃烂的不成样子，未受伤chu1却是白白净净，一看便是富家的公子。

“你忍着点。”和尚叹了口气，将手中通红的铁条贴上了年轻人健壮的xiong膛。qiang烈的痛楚激得他一下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发chu一声野兽般的惨叫。

“盐…盐！”年轻人急切的喊。

年轻人用力一甩tou，过度用力的动作牵动着肌rou，创口禁受第二次ju大的痛苦，似闪电般袭遍他每一条神经，他一下子坐了起来，睁圆了双yan，从开裂的，正在liu血的嘴chun里清清楚楚地吐chu两个字：“诺颜！”

“诺颜？”小和尚皱了皱眉。

年轻人迷离的目光慢慢清醒，摇了摇tou，似乎要弄清楚shen在何方——yan前只有一个相貌平平的僧人，好像看贯了luan世的悲苦，只是双目中的慈悲之se，掩盖不住的liu淌chu来。

“小师父…呃，我…”年轻人一脸茫然，满tou的汗珠涔涔而落，终于还是想起了什么：“多谢。”

“施主怎么伤成这样？”和尚问dao——这zhong伤势明yan人一yan便瞧得chu来，他其实并没有指望什么回答。

年轻人却是毫不迟疑答dao：“不瞒小师父，在下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小师父留我在这，恐怕会有所拖累——”

“不当jin的”小和尚笑了笑，好一个直shuang没有心机的家伙。他动手极其利落，三下五下就料理了年轻人的伤口，见他似乎还有话说，轻轻微笑dao：“这庙冷清得很，什么官府也寻不来的，你只guan放心住着！”年轻人这才长chu了口气，好像终于放心下来。

小和尚站起shen，正要离去，忍不住又细细看了yan那年轻人，他的哀恸是重而激烈的，但是yan神却明澈异常，掩饰不住的书生气似乎写在脸上。

“这，叨扰了…”年轻人努力坐起shen子，伤口却牵动的他“哎呀”一shen叫了chu来，龇牙咧嘴。

一路的追杀，疲惫的逃奔，终于有一个可以缓口气的地方了。那个小和尚年纪不大，但却显得说不chu的稳重，让人由不得便要信任他。

“小师父，大恩不言谢。”年轻人终于还是坐了起来：“不知如何称呼？”

“贫僧明静。”和尚也笑起来，他好像是个极喜huan微笑的人：“不知施主是？”

年轻人有些傻气地咧咧嘴：“嗬，我哪里是什么施主啊？穷光dan一个！我姓杜，杜镕钧。金陵人士。”

“杜镕钧？”小和尚目光微微瞬了瞬。

“是，杜镕钧。”看来这个叫杜镕钧的年轻人很久没有人可以攀谈了，颇有些多话的意思：“不知宝刹——”

“哈哈。”明静被他逗乐了：“这破庙还宝刹呢！杜施主真是读书人哪。这山叫zuo相山，这庙就叫‘相山庙’，早些年也还风光过，现在就只有小僧我看掇些个香火钱了！”

“相山庙…”杜镕钧轻轻念了一遍这陌生的名字，他知dao，这地方，是他亡命天涯的旅途中不经意的一站，只是这样的世dao，任是哪一站都会随时成为终结…

秋意，一天天的nong1了，在明静的照料之下，杜镕钧的伤也好了许多。

这“小庙”地盘却是不小，顺着庙门眺望，青石的墙基排向远山，看得chu昔日繁华的痕迹。

早已荒废的天井，只兀自长着几株梧桐，树叶尚存的一点绿意正一层层褪去，凭添了秋日黄昏的萧瑟。杜镕钧每每喜huan踱步于此，似乎在想着什么，决定着什么…

“月昏黄，夜生凉；夜生凉，泣寒螀；泣寒螀，绿纱窗；绿纱窗，不思量！”他轻抚着合抱的梧桐木，少年时偶尔读过的曲文竟似从xiong中直接liu淌chu来：“不思量，除是铁心chang；铁心chang，也愁泪滴千行…梧桐，秋雨，梧桐，秋雨…”他抬tou看了看暮云合璧的天际：“又快要落雨了吧？这秋天的雨，只要下起来，便不带停的。”

杜镕钧慢慢摊开手掌，掌心是一粒赤红se的小石珠，穿着石珠的青丝带也早已被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