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中，竟然也有泪朦胧——夜雨江湖十年灯，这算是京冥第一次转转折折款致心曲，而这心曲，已经是一纸别文。

后面一个三义堂弟又是羞愧，又是急躁，回禀：“启禀帮主，我们回来的时候，杜镕钧他忽然说要解手，我说，又没女人，就吧，大男人害什么臊啊？他偏不依，非要转到山坡后面去，等了半晌没等来，我们去看时，几个人正在把杜镕钧往上扯，我们一顿厮杀…折了几个兄弟，没有，没有夺下他来。”说着，他已跪了下来，连连叩直说该死。

“哈哈哈哈…”一阵哄笑声传来——这些农夫矿工，不少都见过演武堂的绝技，只是，还是象听到一个极好笑的笑话一样笑个没完。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大喊：“没听到——”

戚继光也不由得一震，那演武堂右手何等人？江湖上更不知欠下多少血债，他平日杀人少留活，这也倒罢了——只是象这样自报家门，只怕在江湖上行走不了多少时候。

“将军不好！”几个士兵跌跌撞撞奔了来，大叫：“杜、杜、杜…杜镕钧被他们捉走了。”

…归去来兮！请息以绝游。世与我而相遗，复驾言兮焉求？悦澜沧之情话，乐习武以消忧。江湖告余以及，朝夕有事乎左手。或乘单骑，或棹孤舟。既窈窕以寻壑，亦崎岖而经丘。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羡万之得时，吾生之行休。

飘萍京冥，寄托中国十六载，斯时不往，何日归去？归去来兮，归去来兮，此生可笑，不足外人也，唯一书传世，若有丝须有益澜卿大业，幸甚！幸甚！

霍澜沧只觉得一字字如敲心，翻到最后，却是昔日五柳先生一首《归去来辞》，仔细看去，又不全是：

《乾坤心经》四个字别人听来还好，听在霍澜沧耳里，真如同晴天打了个霹雳一般，行遏制心中惊惧：“你…真的让他抢去？”

正在此时，城外忽然震天震地的一声响，霍澜沧一喜：“怎么？”

那人却是死活不肯站起，继续叩：“属下该死，属下该死。好叫帮主得知，当时我们也不是拼死抢那杜镕钧…只是，他怀里落下本书，属下虽不懂，却也知关节重大，不容有失…”

沈右正一拱手：“多谢。”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听见别人称自己为朋友，莫名的意不禁涌上心来。

但这段《归去来辞》被一番添置，已成一纸亡命书——京冥步海神庙时痛彻冷极的神似乎泯灭不去——霍澜沧第一次问着自己，我竟是错了？我难真的错了？

“好！果然是条汉。”戚继光一赞，赞的是右手怀倒是当真磊落，决计不肯隐瞒一丝半毫的昔日份行事，虽是杀手，却让无数江湖豪客汗颜，他指着椅：“沈兄弃暗投明，可喜可贺，今日里共渡难关，日后戚家军与沈兄是友非敌。”

那人叩：“属下认得那是京堂主笔迹，京堂主的笔迹，又写着《乾坤心经》，属下们就算不省事，也知是关系极大的。”

“是，将军，我们没听到！”千军一起呼喊，呼喊声渐渐一致，中喊得已是“戚将军”三字——正是这三个字，乃

堂，随了娘的姓。”

沈右却苦笑着摇：“你还记得西方来的火红信号么？火鹰人手调集已毕，这是在总攻了…看来他是要抢在京冥前面解决了这台州城。”

最后一行却是鲜血书就的异国文字，霍澜沧一惊，没想到京冥极幼时的事情却时刻牢记在心。这本书是送给杜镕钧，最后自然文墨一番，但这一行字，写的脱超逸，痛快淋漓，那才是心中最痛之，偏偏她又不识得——

“你如何就知不容有失？”霍澜沧奇。

“你说什么？”霍澜沧一惊，城诱敌虽说危险，但自己已经代过到即止，怎么就受了伤去？

已矣乎！寓形宇内复几时，曷不委心任去留，胡为遑遑何之？长生非吾愿，故乡不可期。怀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独行，奔沧海以舒啸，临黄泉而忘知。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

霍澜沧猛地抬，正撞上戚继光淡定温和的睛，却不自觉地刺激起人的斗志来。

戚继光忽然回，向着营帐外无数士兵们大声：“你们听见了没有？城外那人要一战解决了我们。”

霍澜沧心中一宽，只因火鹰京冥二人所成俱，所争的正在这后半本，随手翻来，却是一怔，京冥素来文书帐目极是细，多是一手小楷一丝不苟写就，只是这后半本书都是随手草书，有些地方一一捺竟然有了力尽难以拉下之——以京冥年纪轻轻武功以臻极境，又有什么伤能让他连笔也提不动，字也写不完？

那弟：“惭愧，属下只夺下一半来…”说着从怀里取半本心经，递了上去，正是后半本。手肘上兀自满是鲜血，虽是轻描淡写，依稀可见当初惨状。

霍澜沧直是不解，前些日杜镕钧押运粮草一事办的极其稳妥漂亮，连她也赞赏不已，只这个书呆当真已经“改邪归正”没想到碰上这婆妈小事，还是改不了书生本，她挥手：“起来吧，有诺颜姑娘在那边，火鹰未必就伤杜镕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