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手,瘦老头子那张脸像是给霜打了一样的黄。
江湖武林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双方设非是血海深仇大怨,一经交手,落败的一方若是自承不敌,甘拜下风,胜者一方,即使心怀不忿,也不能斩尽杀绝。
眼前这个干瘦老头儿既是自承失败,甘拜下风,袁菊辰便万难再施以毒手。更何况他原本心存仁厚,一向出手,均留厚道,方才死的那位老兄,只怪他出手过重丧命在自家流星锤下,又怨得哪个?
号称“千尾毒蜂”的那个细腰女人,好生生地失了一头秀发,变成了个光头葫芦,这口怨气真是从何说起!一见同伴向对方认败服输,如何依得?顿时又叫又嚷地撒起了泼,呼天抢地地抡着七星长剑,说是要跟对方拼命。
瘦老头自是不容她去送死,死拉活拉地把她给架到一旁。
“姓袁的,搁着你的吧——姑奶奶要不把你给大卸八块,算是你养的!不把你小子蛋黄狗屎给捣出来,你是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好泼辣的女人!
声音又脆又尖,这一嚷嚷,四山齐应。好说歹说,总算被同伴那个瘦老头儿给架着走了。
迎驾
袁菊辰甚至于不再向他们多看一眼。
他的目光却为另一起来人所吸引。
旌旗招展,尘土飞扬。
夕阳残照里,来人一行已蜿蜒奔驰而近,将土的头盔、甲胄,在阳光渲染里,一片璀璨,难道是地方上驻防的马队骑兵?
说来就来,还是真快。
俟到为首马上战士的“八音号角”响起,一行二十人的鲜艳马队,风驰电掣地已来到面前。
猝然而临,突然而止,激荡起漫天黄尘,雾也似的在当前团团打转,久久不散。
为首的一个武官,相貌堂堂,长眉细眼,猿背蜂腰。想是一路骑马过久,脸上已见了汗渍,陡地举手延臂,止住了马队的前进,却把一双眼睛逼视着面前的马车。“这就是了!”
目光一转,看向当面的袁菊辰,抱拳洪声道:“借问一声,可是潘老夫人的车驾?”
袁菊辰神色一喜,一心期盼的人终于到了。
“你们是…”
“在下侯亮,奉总兵大人手令,专程迎接潘夫人、小姐一行,原指望可以出城迎接,想不到夫人车驾如此之快,迟来一步,还请恕罪。”
说着滚鞍下马,眼睛直看向马车:“夫人呢?”
凭着袁菊辰的直觉观察,来人一行应非匪类乔装,只是为慎重计,他却不敢稍有疏忽。
“总爷刚才说到奉有总兵大人的命令,不知可肯赐示一阅?”
姓侯的武官看他一眼,点头道:“这个自然。”
回头一声招呼:“张得胜,把大人的手令拿来。”
张得胜应了一声,滚鞍下马,即由身边抽出一截缠有彩带的竹筒,打开来,内有一纸手令。
“大同镇营官百户侯亮出关一行,各城口关隘准予放行,此令。”
虽是一纸手令,却也盖着颗“大同镇总兵官”红通通的大印。
袁菊辰看了一眼,双手奉还。
侯亮嘿嘿一笑道:“怎么样?错不了的。”
话声才住,车门已打开来。
洁姑娘第一个下来,轻声唤道:“袁大哥…没错儿,这个人我们认识…”
侯亮哈哈一笑说:“哟!这不是大小姐吗?”
上前一步,大声唱喏,行了个礼,问:“老夫人呢?”
洁姑娘指了一下座车,其时彩莲已搀着潘夫人下了马车。一路的车行颠簸,连惊带吓,潘夫人那张脸可就明显变得十分憔悴,却也勉强地挤出了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