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的嗜血修罗。她在黑暗里戴上他的白玉面具。在她将面具覆上脸的刹那,他侧头看了一眼,忽然间霍地坐起——闪电般地伸出手来,在她来不及反应之前抓到了那个面具!然后仿佛那个动作耗尽了所有的体能,他的手指就停在了那里,凝望着她,激烈地喘息着,身体不停地发抖。
“你究竟是谁?你的眼睛……你的眼睛……”他望着面具上深嵌着的两个洞,梦呓般地喃喃“好像……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薛紫夜微微笑了起来——已经不记得了?或许他认不出她的脸,但是她的眼睛,他应该还记得吧?她抓住了他的手,放回了被子下:“我也认得你的眼睛。”瞳在黑暗里不作声地急促呼吸着,望着面具后那双眼睛,忽然间感觉头又开始裂开一样的痛。他低呼了一声,抱着头倒回了榻上,然而全身的杀气和敌意终于收敛了。
“你放心,”他听到她在身侧轻轻地说“我一定会治好你。”
“——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像十几年前一样,被一直关在黑暗里。”
第二轮的诊疗在黑暗中开始。
拉下了帘子,醍醐香在室内萦绕,她将银针准确地刺入了他的十二处穴位。令人诧异的是,虽然是在昏迷中,那个人身上的肌肉却在银针刺到的瞬间下意识地发生了凹陷,所有穴位在转瞬间移开了一寸。
——乾坤大挪移?薛紫夜惊诧地望着这个魔教的杀手,知道这是存在于武林传说中的极高武学——难怪连霍展白都会栽在这个人手上。可是……昔年的那个孩子,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怎么会变得如今这般厉害?
她微微叹了口气,盘膝坐下,开始了真正的治疗。无论如何,不把他脑中的病痛解除,什么都无法问出来。在银针顺利地刺入十二穴后,她俯下身去,双手按着他的太阳穴,靠近他的脸,静静地在黑暗里凝视着他的眼睛,轻轻开口:“你,听得到我说话么?”
那个人模糊地应了一声。醍醐香的效果让瞳陷入了深度的昏迷,眼睛开了一线,神志却处于游离的状态。“你叫什么名字?”她继续轻轻问。
“瞳。”他想也不想地回答,话音刚落身体却动了动,忽然间痛苦地抽搐“不,我不叫瞳!我、我叫……不,我想不起来……”
第一个问题便遇到了障碍。她却没有气馁,缓缓开口:“是不是,叫做明介?”手底下痛苦的颤动忽然停止了,他无法回答,仿佛有什么阻拦着他回忆。“明介……”他喃喃重复着,呼吸渐渐急促。
“明介,你从哪里来?”她一直凝视着他半开的眼睛,语音低沉温柔。从哪里来?他从哪里……他忽然间全身一震。
是的,那是一个飘着雪的地方,还有终年黑暗的屋子。他是从那里来的……不,不,他不是从那里来的——他只是用尽了全力想从那里逃出来!
他忽然间大叫起来,用手捂住了眼睛:“不要……不要挖我的眼睛!放我出去!”那一瞬间,血从耳后如同小蛇一样细细地蜿蜒而下。他颓然无声地倒下去。怎么了?薛紫夜变了脸色:观心术是柔和的启发和引诱,用来逐步揭开被遗忘的记忆,不可能导致这样的结果!这血难道是?……她探过手去,极轻地触摸了一下他的后脑。
细软的长发下,隐约摸得到一枚冷硬的金属。她不敢再碰,因为那一枚金针,深深地扎入了玉枕死穴,擅动即死。她小心翼翼地沿着头颅中缝摸上去,在灵台、百汇两穴又摸到了两枚一模一样的金针。
她变了脸色:金针封脑!难道,他的那一段记忆,已经被某个人封印?那是什么样的记忆,关系着什么样的秘密?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屠戮了整个摩迦一族,杀死了雪怀?她握着银针,俯视着那张苦痛中沉睡的脸,眼里忽然间露出了雪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