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雪?第二夜

将手里的药wan扔chu去，雪鹞一个飞扑叼住，衔回来给他，咕咕的得意。

再扔chu去。再叼回来。在这zhong游戏继续到第二十五次的时候，霍展白终于觉得无趣。自从他被飞针扎中后，死人一样地昏睡了整整两天，然而醒来的时候shen边竟然没有一个人，榻边的小几上只放了一盘冷了的饭菜，和以前众星拱月的待遇大不相同。知dao那个女人一贯zuo事古怪，他也不问，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又吃，闲着的时候就和雪鹞zuozuo游戏。

这样又过去了三天。他的耐心终于渐渐耗尽，开始左顾右盼：墙上挂了收回的九面回天令，他这里还有一面留了八年的——今年的十个病人应该看完了，可这里的人呢？都死哪里去了？他还急着返回临安去救沫儿呢！可居然连绿儿都不见了人影，问那几个来送饭菜的丫tou，又问不chu个所以然——那个死女人对手下小丫tou们的guan束之严格，八年来他已经见识过。他闷在这里已经整整三天。

“人呢？人呢？”他终于忍不住大叫了一声，震得尘土簌簌下落“薛紫夜，你再不chu来，我要把这里拆了！”

“哟，七公子好大的脾气。”狮吼功果然是有效的，正主儿立刻被震了chu来。薛紫夜五天来第一次chu现，推开房门施施然进来，手里托着一tao银针：“想挨针了？”他一看到她就没了脾气。

“嘿嘿……想你了嘛。”他低声下气地赔笑脸，知dao自己目下还是一条砧板上的鱼“这几天你都去哪里啦？不是说再给我zuo一次针灸么？你要再不来——”“嗯？”薛紫夜拈着针，冷哼着斜看了他一yan。

“你要再不来，这伤口都自己长好啦！”他继续赔笑。

她看也不看，一反手，五支银针就甩在了他xiong口上，登时痛得他说不chu话来。“好得差不多了，再养几天，可以下床。”搭了搭脉，她面无表情地下了结论，敲着他的xiong口“你也快到而立之年了，动不动还被揍成这样——你真的有自己号称的那么厉害么？可别chuiniu来骗我这个足不chuhu的女人啊。”

“你没看到我一剑平天下的雄姿嘛……我可是昔年被鼎剑阁主亲授墨魂剑的人啊！”他翻了翻白yan，举起了shen侧纯黑的佩剑炫耀。

“我看你挨打的功夫倒算是天下第一，”薛紫夜却没心思和他说笑，小心翼翼地探手过来绕到他背后，摸着他肩胛骨下的那一段脊椎，眉tou微微蹙起“这次这里又被伤到了。以后再不小心，tan了别找我——这不是开玩笑。”她甚至比他自己更熟悉这ju伤痕累累的shenti：他背后有数条长长的疤，干脆利落地划过整个背bu，仿佛翅膀被刷的一下斩断留下的痕迹。那，还是她三年前的杰作——在他拿着七叶明芝从南疆穿过中原来到药师谷的时候，她从他背bu挖chu了足足一茶杯的毒砂。

她的手指轻轻叩在第四节脊椎上，疼痛如闪电一样沿着背bu蹿入了霍展白脑里。他脱口大叫，全shen冷汗涔涔而下。

“不要再逞能了。”薛紫夜叹了口气，第一次louchu温和的表情“你的shenti已经到了极限——想救人，但也得为自己想想。我不可能一直帮你。”

霍展白剧烈地chuan息，手里握着被褥，忽然有某zhong不好的预gan。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抬起tou看她，发现几日不见她的脸有些苍白，也没有了往日一贯的生气bobo叱咤凌厉，他有些不安“chu了什么事？你遇到麻烦了？”她从被褥下chouchu手来，只是笑了笑，将tou发拢到耳后：“不啊，因为拿到了解药，你就不必再来这里挨我的骂了……那么高的诊金你又付不起，所以以后还是自己小心些。”

他松了一口气，笑：“我怎么会不来呢？我以shen抵债了嘛。”

薛紫夜扯着嘴角笑了一下，yan睛里却殊无笑意——如果……如果让他知dao，八年前那一张荟萃了天下奇珍异宝的药方，原来只是一个骗局，他又会怎样呢？沫儿的病是胎里带来的，秋水音怀yun的时候颠沛liu离，又受了极大打击，这个早产的孩子生下来就先天不足，gen本不可能撑过十岁。即便是她，穷尽了心力也只能暂时保住那孩子的xing命，而无力回天。

但是那时候她刚成为一名医者，不曾看惯生死，心chang还ruan，经不起他的苦苦哀求，也不愿意让他们就此绝望，只有ying着toupi开了一张几乎是不可能的药方——里面的任何一zhong药材，都是世间罕见，江湖中人人梦寐以求的珍宝。她只是给了一个机会让他去尽力，免得心怀内疚。

——因为那个孩子，一定会在他风尘仆仆搜集药wu的过程中死去。

然而，她没有想到一年年的过去，这个人居然如此锲而不舍、不顾一切地追寻着，将那个药方上的药材一样一样地pei齐，拿到了她面前。而那个孩子在他的jing1心照顾下，居然也一直奄奄一息地活到了今天。这一切，在她这个神医看来，都不啻是一个奇迹。

这个世间，居然有一个比自己还执迷不悟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