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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几场风雨过后,便又是一度chun秋。这个元chun,在晋,是太元十年;在符秦,是建元二十一年;在姚秦,是白雀二年;在燕,是更始元年。慕容冲上尊号于阿城的消息,不久后,便传入长安。
“称帝么?”符jian哈哈一笑,整了整裘衣,在张整的陪同下步入金华殿,dao:“朕曾有天下十之***尤不肯言‘称帝’二字,如今的一众竖子,未有立锥之地,倒是个个都急着过上皇帝瘾了!”寒风凛冽,将一重薄薄的雪雾拂到了张整面上,他默然不语。符jian顿时醒觉得自已这话,颇有些“老子当年如何如何”的酸气,不由住了声。好在这时已到了殿上,他正了正容,大步踏进去,在御床上坐下,dao:“让他们进来!”
他的话传了chu去,不多时百多人跟着内侍鱼贯上殿。这些人都是cu壮汉子,个个衣衫褴褛,蓬touluan发,不少人shen上还带着伤,打tou的一个tui上似乎有些不方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却是jing1神抖擞。符jian从御床上站起,似乎要迎下来,那些人一看,立ma慌了神,齐刷刷跪下,参差不齐地dao:“冯翊草民叩见天王陛下!天王万岁万岁万万岁!”便行那三跪九叩之礼。这些人显然只是方才经宦官们调教过,礼仪学得不甚熟练,这时有些jin张,更显得手脚都没个放去。
符jian站定了,等他们行完大礼,方才温言抚weidao:“你们于虏贼横行之时,不避危难运粮入城,当真是忠心可嘉,此来辛苦了,都起来吧!”便近前先yu要扶那个领tou的起来,那人膝行后退,连连叩toudao:“草民等shen为大秦子民,待奉君父仍是本分,何敢当天王嘉许?”疾忙自已爬起来。
符jian看去,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半老汉子,年少时当极jing1壮的,可如今双颊shen凹,发已半白,尽是风霜之态,他便问起姓氏来历。他dao:“草民姓窦,在家行五,早年从高祖皇帝征战过,受伤后回乡。”他一面说,一面剧咳起来,虽然是极力an捺也不能够平息。
符jian听着就有些奇怪,记在心里,先去一一问过其余百姓。这些人历了千辛万苦,徒步负粮数十日,骤然入这华堂宝殿,见到符jian天颜咫尺,闻得他玉言纶音,都是茫茫然,飘飘然,脸泛红光,浑shen是力,恨不能ma上回去再负粮米而来。可说起一路辛苦,同行五百人只得他们百多人得以生入城中,其余无不是死于白虏之手,或是劳损至死。又说起叛匪nue行,磬竹难书。如今三辅之地,只余下三千余堡结盟相守,其余尽没于贼,都忍不住悲从中来,齐声痛哭。
长安城里人虽然对慕容冲和姚苌的所作所为尽有耳闻,可这时听到在铁骑刀枪之下挣扎求生的人们一一控斥,也不由尽都骇然。符jian听了站定许久,嘴角一阵阵chou搐,回御床上坐下,重重击在床沿上,直击得牙床都yu要塌陷。他cu重chuan息良久,以袖掩面dao:“朕无能,累百姓蒙难,如何还能坐享父老们的血汗!”
“天王只是糊涂一时,”那樊五突然dao:“天王不过是让那干下作的白虏们给迷昏了tou。”他这时言语蛮撞,显然起先的话,是gong人刻意教过的,这时被领他们进来的内侍瞪了一yan,不得不讷讷的住了口。符jian想起方才的疑惑,问dao:“你姓樊,应是当年我族酋帅樊氏后人吧?又曾从高祖皇帝战,当有受封,为以方自称草民?”
一听到这个,樊五面se就变,仿佛在回想着什么,好一会方才在嘴角挂上一抹冷笑,慢慢dao:“我家先人当年得罪了王丞相,遭贬斥。后来负伤归田,也确实受过封。不想一日与白虏起了些争竞,又让王丞相给听到,草民是个cu人,心急之下说了天王几句坏话……也不怕今日当天王面前说chu来,草民骂天王只晓得风liu快活,将那些妖里妖气的鲜卑男女瞧得胜过亲族。王丞相大怒,让人重重惩治。于是职位革尽,被没入虏nu之中,正遇上那年秋冬开修白渠,冷泥水里gunchu来,伤了肺,便得了这么个病侯,咳,咳……”他又是一阵剧咳,殿中人听得呆呆得,就连那些与他一同进城的百姓,也都讶异无比,不知dao他有这么一段往事。
“天王呀,如今您总该知dao,那些异族都是白yan狼,真正靠得住的,跟着你血海刀山里趟过来的,可都是我们氐人呀!”樊五说到这chu1,yan中老泪纵横。
符jian的面se一阵阵红起来,未了却转为木然,他安静地等樊王口沫横飞说完,方dao:“从确实对各位父老有所亏欠,略是日后能清去贼氛、还靖家国,朕当思补过。”
张整在一旁看到符jian的yan睛越来越shen,不由觉得殿中如此空阔,以至于冷风潜隙而入,侵bi1凌人。他从来不知dao,一个人可毕生的信念和骄傲可以经得起多少次践踏……他现在一点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