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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死生(一)
泉州城依然热闹,看不到半点战争即将到来的迹象。一艘艘归航的ju船将海外各地的新鲜货wu运回来,报关,然后卸在码tou上新修的货舱里。一艘艘近海航行的福船和沙船离港,满载,将远洋贩运过来的香料、奇珍和泉州、邵武、兴化、剑浦等地的货wu运走,分散到北方各地去。
至于那些福船和沙船的目的地是哪里,大伙彼此都心照不宣。无论仗如何打,人终归要吃饭、穿衣和享乐的,只要天下还存在着还没被战火波及的地方,那里就有富人,有货wu需求。那里就是货船的目的地。
“尤老爷,您,您说,咱这泉州守得住么?”栈桥旁,泉州鸿海联号guan事田德宝ca着脸上的汗,对刚刚tiao下搭板的二掌柜尤麦克低声问dao。
“应该守得住吧,大当家和知府大人有约定在先,如果泉州城守不住了,知府大人会通知大伙先行离港!”尤老爷看了几yan码tou上忙碌得景象,有些不自信地回答。
初秋的日光很毒,白画画地晒得水面刺yan。百十个光着膀子的大汉从田德宝shen后走过来,推过木架子搭制的卸货塔,放下货钩,拉动hualun,把大船上的货箱和草袋,一个个吊了下来,摆放在四lun小车上。立刻有人赶着ma和niu跑来,tao辕,把装满了货的四lun车一个个拉走。
“可咱们走了,这货wu怎么办呢?这几天您和大当家不在,gu东们私下里找过我好几次了,有人闹着要折现退gu,害得我连家都不敢回。”田德宝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哭丧着脸叹dao。他是泉州鸿海联号的码tou总guan,仓库里有多少存货,价值几何,整个商队中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鸿海商号是他们几个泉州大海商,在许夫人大力扶植下合gu建立起来的。名下一共有一百多艘大小海船,四十多家店铺。其中许夫人家族chu资最多,所占gu份最大。由许夫人的堂弟陈硕代表陈、许两家guan理。尤老爷口中的大当家,就是他。而尤、田、利、麻、赛等几家本地老盘商人,也占了一成到一成半左右gu份不等,大伙忙活了一年下来,yan看着资本成倍的增长。正当预计着到年底分红时刻,每家都能分到几万两白银作为红利时,鞑子杀了过来,这,不是明摆着要抢大伙饭碗么?
“嗨,别说,卸货吧。破虏军第一标和炮师不是已经开来了吗,有他们在,应该能挡住鞑子吧!”听了田guan事的抱怨,尤老爷心中也有些沮丧。他祖籍不是宋人,andao理,宋元相代,不关他的事。可yan下,家族的利益与泉州的存亡已经牢牢地绑在了一chu1,不由得他不为福建战局的进展而担心。
“可我听人说,第一标和炮师准备撤向剑浦,以闽江为依托与鞑子决战!”田guan事不看人脸se,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说什么?剑浦?难dao破虏军准备放弃泉州了么?”尤老爷吓了一tiao,向田guan事跟前凑了几步,大声问dao。他的shen材远比田guan事高大,二人站在一起,就像一gen扁担和一个水缸在对峙,远远看去,情景说不chu的hua稽。
“说是要放弃泉州,退保chao州和剑浦!麻烦你小声些,别让刘阎王的yan线听了去!”田guan事后退了半步,脚跟踩着栈桥的边缘,压低了声音说dao。
“难dao咱们一年的税都白jiao了!”尤麦克又向前bi1了半步,吵架一样嚷嚷dao。仿佛对面站的不是田guan事,而是泉州太守陈龙复一般。“不成,我要找他们问个清楚。蒙古人来了他们就跑,那咱们还给他们缴税zuo什么!”
“您,您小声些,拜托了,别让伙计们听见!”田guan事后仰着shen子,从栈桥边缘挪了chu来,换了个背对码tou的位置与尤老爷说话。如此,尤麦克再进bi1,他尽可退上码tou,不至于掉进水里。
“听了又怎样,拿了咱了税,就得替咱们chutou!”尤麦克挥舞着胳膊,打架般吵嚷dao。他在联号中的gu权大小占第二位,仅仅次于许夫人。当初因为看好联号发展,很多资金都是他向亲戚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