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准备一顿像样的午餐,西成老汉专门要到自家的菜地里去摘些新鲜瓜菜。一进园地,他便傻愣住了,早晨明明看好的黄瓜却一根不见了,他问了家里所有的人,都说不知道。这下可把他气坏了,自己辛辛苦苦种植的蔬菜,不声不响地被人盗去了,这不是有人存心在跟他过不去吗?不行,得骂他几句。于是他趁着干活的人陆续回家经过菜园的机会,便撤开那憨厚的嗓子叫了起来:“谁把黄瓜给我摘了?我骂你个小舅子。”他从地北头走到地南头,又从地南头回到地北头,反复都在重复着这句话:“谁把黄瓜给我摘了?我骂你个小舅子。”那些年轻人从没听说过他会骂人,今儿听说他要骂人了,都觉得新鲜,还以为他会骂出个什么花花样来的,便坐下来细听,可是听来听去,却不见下文。在村里人看来,这根本就算不上骂人的话,最多算是警告的话,或者叫做粗话。大家觉得无趣,一个个都走散了。
薛广娴,江湖上称其为薛半仙,七十多岁的样子,生得一副文人气派,留一撮山羊胡须,带一副白边老花镜,穿一身人造棉裤褂。可惜没有身配长衫,否则,那便是一位活生生的古董先生再造。他跑了半辈子的江湖,深知这“玄之又玄”的奥妙。所谓一言值千金,就是说玄机是不能轻易被点破的,因此更多的时候,他都以题外之言来跟人周旋。尽管如此,这父子俩还是被他的博学多识深深打动。
酒过三巡,薛半仙仰观室外,拈须感慨道:“…这测字一事嘛,看似简单,实则奥妙无穷,非大悟之人不能为也。想当年,师爷在京城卖卦,一日正好碰上那张之洞张大帅散朝回府,张帅看到卦摊之处好不兴隆,于是欲有一试之念。翌日,他化装成普通之人来到卦摊,欲卜本人命造。师爷令他随意书写一字。张帅便写了一‘人’字,师爷一看,立即跪倒便拜,说:‘先生决非凡人,小人有缘参拜,实乃三生有幸。’张帅暗叹,但转念一想:也许是巧合吧!他日,又命一仆人打扮得非常气派,同样到师爷摊前书一‘人’字,师爷看后却说:‘你不过是个随从走卒而已。’仆人回府转告张帅,张帅更加惊叹。但仍觉得师爷有侥幸之嫌,于是又派一狱犯前去同样去测一‘人’字,狱犯旋即归来报知:‘所测之事一点不差。’张帅至此信服不已,他亲临师爷摊前,相问:‘三人同书一字,命运各别,先生能否赐教一二?’师爷道:‘其实很简单,大人书一人字后,将笔置下,恰在这时,一阵清风吹来,笔杆旋转,随即与人字构成另外一字,名曰大,因此小人断定,先生必大人无疑;下人书人字后,同样有风吹来,笔杆与人字亦构成另外一字,名曰小,因此小人断定,此君必走卒矣;最后一人赶来时,有惊慌失措之相,且手不能书,只能以口代笔,口中藏一人字,非囚徒又为何人?’张帅当即赞曰:‘先生真神人也。’”
父子俩听了,的确感到这其中的学问奥妙无穷。
薛半仙一看这父子俩兴趣甚浓,因此精神更爽,他呷了一口茶水,继续道:“在下不才,也曾效仿先人卖弄过一二。那年,有一老者风闻得我在江湖上颇有些名气,意欲难我一难。一日我云游路经他的村头,众人之前,他站在一棵树下问我:‘你说我是干什么的?’我当即回答:‘如果学生没说错的话,您应该退休不久。’话音刚落,众一片赞叹。”
昭阗忍不住问道:“老世伯,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半仙笑道:“人在木旁,不正是一‘休’字吗?”
昭阗听了,连连称奇。
接下来,薛半仙又讲了占卜、驱邪、招魂、扶乩、风水、巫术、相术、解梦等方面的学问,他讲得绘声绘色,天花乱坠,昭阗难分真假。
昭阗听着听着,忽然想起了几天前做过的一个怪梦,为什么不趁此机会,让他解解?另外也好当面领教一下他的真才实学啊,于是他说:“老世伯,前几天我倒做过一个怪梦,但不知是凶是吉,您能否为我一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