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什么时候了,还尽想这些没用的东西?今天要是找不到人,一切都完了。他越想越紧张,越想越害怕。他忽然觉得自行车成了累赘,索性地把它寄到看车处。他独自一人夹着公文包在街上走了起来。平湖县城并不像邑城县城那样,随便哪个胡同在什么位置,哪条水沟两旁有多少棵树,他都能说得一清二楚,他甚至闭上眼睛就能找到张局长的厨房或者李主任的厕所。现在他只能瞎碰瞎摸。但是他一看时间将近中午了,又不由得焦急上火起来;一焦急上火,就开始另想别的主意了。他胡某人一向花花点子挺多,不会眼看着要走进死胡同里了,还非要往前赶。他开始考虑向叫花子们讨教了,二傻子在什么地方,看来也只有这些人知道。
他看到一个叫花子在垃圾堆里寻找着什么,他想走过去问一下,可是刚走了两步又犹豫了。就我这么一个衣冠楚楚的国家干部要跟一个叫花子眉开眼笑的,成何体统?他放不下这个架子,于是又走了起来。可是走了很远却没有再见到叫花子。他不禁后悔起来,时间不等人呀!他决定再遇到的时候,一定要问。
他终于又遇到了一个,可这个人比刚才的那个更邋遢:衣服、头发、肉色简直就是同一种颜色,只有白生生的鼻涕像蛔虫一样挂在嘴巴下面。从相貌上根本就无法分辨出此人的性别和年龄。
他半睁着眼睛,屏着呼吸走向前去问道:“你知道一个叫二傻子的花子在哪里吗?”他怕这人弄不明白,于是又补充道:“就是长得很丑的那个。”
可是他问了好几声,对方都没有丝毫的反应,倒吸引了不少行人。他立即觉得脸上很不光彩,于是气咻咻地走了。他走了很远,才遇到另一个。这回,他看看前后无人,才敢前去相问。没想到他又吃了顿闭门羹。直到这时,他才隐隐约约地意识到:原来跟叫花子打交道也非常不容易啊!于是他开始对叫花子重视起来。这时,他已经顾不得行人的好奇了,他觉得,为了自己光辉的前程,即使受点儿委屈,也值得。
他终于在一大片垃圾堆的附近遇到了三个,他简直有些喜出望外起来。他很客气地向其中的一个问道:“你知道二傻子在什么地方吗?”
被问的人似乎生来还没遇到过有对他这么客气的人,他简直受宠若惊起来,他冲着另外两位高兴道:“你们看,你们看,他在跟我说话呢!”
另外两位很显然对这位同伙的特殊待遇表现出嫉妒:“他是给你吃了,还是给你喝了?”
被问的那位根本就不管同伙是多么不高兴,只一味地兴高采烈起来:“呵呵,有人跟我说话了!有人跟我说话了!”兴奋之下,他疯跑着远去了…
剩下的两位忍不住笑了。
胡相金一看被问的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他只得另垂青目。
其中的一位显得有些老练:“告诉你也可以,你必须给我们弄点吃的来。”
“当然可以!”胡相金激动之下满口答应下来,但四下里一望,不觉愁眉又展“可附近又没有卖饭的,我到哪里给你们弄去?这样吧,我给你们一块钱,你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叫花子当然同意,老练的那位接过钱来,道:“二傻子怕是昨天刚来的吧?我们这个行道的事儿,您有所不知,他想在哪里混,他自己说了不算,得由我们的团头打发。我现在可以带你去见团头,不过我必须告诉你,我们团头的脾气坏着呢,我只能远远地指给你地方,我不能亲自去见他。你去了也千万要小心,另外还不能告诉他是我带你去的。”
“知道啦。”胡相金答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