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智带着孩子般的微笑:“二大爷,这事儿都怪我,人一多,我倒是先把您给忘了。这正应了咱们常说的那句话了:‘灯下黑。’”
“是啊,‘灯下黑’,‘灯下黑’。”昭阗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反复重复着这个词儿。
“二大爷,这些年您没少为我花费了心血,我能有今天,也多亏了您啊!”昭阗激动得泪都流出来了:“爷们,咱爷俩啥话都别说了。你拿来的酒我一定喝,一定喝。”说完“啪”地一口把瓶盖启开,接着,嘴对着瓶口“咕咚”灌了一口。
黄脸婆赶快把一个酒杯放在他面前,又顺便送上一句:“小心点儿,别噎着。”
昭阗满满地倒了一杯,又一口喝干。他用手掌抹了抹嘴唇,苦乐交加地说:“爷们,你二大爷这一辈子没什么出息,要说做的最露脸的一件事儿,就是曾经教过你这个学生。”
“二大爷,您千万别这么说,您教过的学生将来比我有出息的还会更多。”
“我看以后再不会有了…”话还没说完,他就两手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学智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的老师当着他的面哭,他知道老师此时太激动了,于是安慰了几句。师生两人又从学智上小学开始,畅谈了许多校园里的话题,大家都很开心。
学智估摸着家里的人差不多已经走完了,就告辞说:“二大爷,家里这会儿怕是乱极了,我得过去收拾一下。您慢点儿喝,今儿高兴,就多喝几杯,反正明儿是星期天,您可以在家休息。您要是觉得这一瓶还不够,待会儿我再给您送来一瓶。”
昭阗连忙拉住他的手:“够了,够了,你还是先过去照应一下吧。”
学智走到椿树底下的时候,迎面遇到碧月从家里出来。他连忙问道:“碧月,你刚过来吧?怎么这阵子就走?还是再坐一会吧!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呢。”
碧月理都不理他。再问,她哭了。
学智茫然不解:“好好的,这又是怎么啦?我并没有惹你生气啊!”碧月哭着,撒腿就跑。
学智没有去追赶她,他要先回到家里问个究竟。他刚迈进大门槛,就听见从堂屋里传来父亲醉里醉气的声音:“你呀,女人见识。你懂什么呀?这关系着他将来的前途啊!”“不管怎么说,这事儿我不同意。”母亲好像从来就没有这样激动过。
“是黄局长亲口对我说的,那可是李专员的千金啊!李专员!咱家哪辈子有过这么有派头的亲戚?况且还是人家主动找上门来的。咱就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李专员…”鲍福把“专员”二字咬得特别准,也特别很,就好像在咬一块肥肉,一用力,那肥肉就会“滋滋”地流出油水来。
“他是什么‘员’都不行。”桂晴立即打断他的话,斩钉截铁地说。
学智一切都明白了。他“腾”“腾”几步走过去,一把将门撞开,两眼像两把利剑似的刺向父亲:“我的事你不用管。”
鲍福早不像从前那样对待儿子了。他眨巴着诡秘的眼睛,乞讨似的说:“圣儿,我的好儿子,爸爸这也是为你好啊。你还小啊,有些事儿…”
桂晴再一次打断他的话:“圣儿,别听他的混话,他这是让名利冲混了头脑。你放心好了,这个家只要有妈在,没有人能破坏掉你们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