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新回到市政府zuo秘书，虽然只有短短的两个多月，黄一平却已经摸透了廖市长的思维方式与语境。yan下，看似在征询你的意见，有礼贤下士的意思，可实际上，他是利用这难得的清静，在梳理自己的思路。这zhong似问实答式的梳理，表明他其实早已成竹在xiong，不仅所有疑问都不复存在，而且逻辑上的障碍也悉数扫除。当然啦，有些时候，也不排除这zhong发问的背后，可能会设置了一些小小的陷阱，有些许顽童般的卖弄。这zhong语境下，作为秘书，就得不失时机地tiao下去，假装自投罗网，以不动声se的幼稚甚至愚蠢，来满足一下领导的某zhong期待。

闲聊中，市长廖志国的意图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他准备在yang城搞一座地标xing建筑，集ti育、演艺、会展于一ti，an照国际一liu水准规划、设计、建造，甚至连名字都想好了——“鲲鹏馆”

话题是从两则yang城官场民谣扯开的。

“一平啊，最近有人给我发了两个段子。”一上车，廖志国就拨弄着手机，忍不住先乐了。

“说yang城官场新官上任四步曲：一年探，二年干，三年盼，四年蹿。又说，yang城官场招待外

来官员四大样：一捧，二拽，三打，四踹。”

黄一平一听，也笑了，说：“这个在yang城民间liu传很久了。”

廖志国说：“这两段顺口溜，倒像是专门冲我而来。不过，你别说，话糙理不糙，总结得倒

还有些dao理，看来咱们yang城人民还是很有智慧的嘛。”

黄一平笑而不语，微微点tou表示认同。

这时，汽车正以一百公里的标准时速，行进在yang城通往yang江的高速公路上。黄一平稳稳cao2纵着方向盘，廖志国斜倚在柔ruan宽大的真pi后座上。车上，就他们两个人。

像多数shen负要职、日理万机的官员一样，廖志国的日程里几乎没有双休日这个概念。来yang城大半年了，他一直zuo的是“luo官”或曰“走读市长”——孤shen一人履任yang城市长，家还在百里之外、一江之隔的yang江。不要说平常日子，就是双休日也难得回去，多数时候只能像今天这样，忙到星期天下午才能chou空跑一趟。这一趟，还是夫人苏婧婧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短信，cui着回去的哩。

司机老仇的妻子患了ruxian癌，定期化疗，需要有人贴shen照顾，双休日接送廖市长的任务，就由秘书黄一平主动承揽下来。其实，廖志国也是个老驾驶，平时喜huan摸摸方向盘。可是，上边早就三令五申，领导干bu一律禁驾，市内人少车稀的大dao上偶尔过过手瘾倒也罢了，上了高速就不敢再让他开了。何况，苏婧婧也一再叮嘱黄一平：对于你们廖市长，驾车与受贿绝对是两大禁忌，务必帮忙把好关。

奥迪A8的xing能相当好，从油门、刹车到方向盘都很轻巧圆run。车子挂的是武警号牌，平时放在接待chu1，实际上是廖市长的长途专用车。在yang城，市委书记洪大光也享有这样的特权，他兼任军分区党委书记、第一政委，分区给他pei了一辆军用号牌的凌志。挂了武警和军牌的车辆，不仅免jiao过路过桥费，而且可以在通行中享受到特殊优待，譬如高速公路上的超速，dao路拥挤时的qiang超、加sai，繁华闹市区的逆行、闯灯，等等之类，jiao警即使遇到也不会太多计较。这样的礼遇，对于chu差外地、公务繁杂的党政要员，便显得非常重要。

话题还是围绕那两则民谣。

廖志国继续阐释dao：“这个口诀看似戏谑，其实却反映了某zhong官场规律，也ti现了中国人特有的心理特征。你看呀，作为新官上任，特别是像我这样异地任职的新官，第一年到任，总得先拜拜码tou，探探路子。第二年，等到情况熟悉了，人脉关系打通了，这才思量着如何放开手脚干。等到了第三个年tou，有了些政绩、官望，就开始盼望组织关注、领导青睐了。到四年一个任期将满，时间、年龄都熬得差不多了，就考虑该挪挪窝儿了。这个蹿，我估计有两zhong可能，要么高升上蹿，要么狼狈逃窜。哈哈，这个新官上任四步曲，真是太形象了。还有，这个招待外来官员的四大样，也相当生动。像我这zhong初来乍到的外任官员，人地生疏、一张白纸，各zhong势力肯定首先得拉拢、示好，诚恳邀请你加盟他的圈子、山tou。拉的一个重要手段，便是chui捧逢迎、恭维抬举，千方百计邀你上轿、请君入瓮。如果这招不灵，你不识抬举，敬酒不吃，那就使chu另一招——请你吃罚酒，使chu杀威gun一通狠打，其目的也无非两条：或是迫你就范，或是令你闻风丧胆，不敢轻举妄动。若是遇到有的主儿捧、打皆无效，ruanying全不吃，那就干脆飞起一脚，把你当zuo瘟神踹chuyang城地界。这个步骤，非常符合中国文化的一个特质——先君子后小人，先礼后兵。”

“让廖市长这么一诠释，简单的两句民谣，好像倒有了yang城官场周期律的意思哩。”黄一平忍不住笑chu声来。刚才，廖志国的解读之准确、到位，让他不觉心里一惊。这个乡农技员chushen的市长，平常口口声声自称草gen，表面看上去cucu拉拉、大大咧咧，其实却不是个cu人，甚至还相当内秀哩。

“可是，我绝不能让这个周期律牵着鼻子走！我这个外来和尚，偏偏不信这个邪，就是要打破这zhong周期律！”廖志国说这话时，习惯地举起右手，先是以掌在空中用力一劈，而后又猛地收成拳tou，在后座上狠狠一击。

刚才廖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