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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李高成如释重负地终于从严阵的家里chu来时，已经将近shen夜十二点了。

室外的冷空气给他一zhong重获自由的gan觉，他贪婪地呼xi着，想让自己的心情变得轻松一些。

严阵严厉的态度和冗长的谈话，第一次让李高成gan到了厌倦，甚至让他产生了一zhong说不chu的憎恶。

怎么可以这样？

一个省委常务副书记，一个本来有着相当水平的高级领导，居然会表现得如此qiang横而蛮不讲理。当他接待一个比他年龄还大、跟他级别差不了多少的省会市的市长时，甚至连话都不容他说完。那严厉的样子，几乎就像老子对待儿子！

仅仅就因为自己曾是在他手里提ba的吗？

严格地说，这是组织对他的提ba，并不是个人对他的提ba。但为什么组织原则和组织意愿常常会以个人的形式ti现chu来？而某些个人也常常会毫无忌讳地把自己凌驾于组织之上，把个人的意愿以组织的形式ti现chu来？以至于动不动就会当着许多人的面一点儿也不难为情地说：谁谁谁是我提ba的，某某某也是我提ba的，谁谁谁是我提ba的，怎么敢不听我的！

提ba干bu是组织的需要，并不是你个人的需要，因组织的需要而考he和提ba干bu，你于的就是这份工作，凭什么对被提ba的人指手画脚、颐指气使，甚至终生以恩公自居！

话可以这么说，理也是这么个理，但在实际生活中，你敢这样议论，你敢这样表示吗？

如果你敢这样，别说你的提bama上就会遇到问题，而且你的为人、你的品质、你的形象也一样会受到损害。即便是在一般人中间，你也一样会被人看不起。连提ba你的人你都反对，那你还能算个什么东西！

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几乎就等于是六亲不认、毫无人xing，这样的人连人都不是！

也许这就是中国的文化，你真的没办法。

但这也就使你面临着一个极为严峻，而且必须作chu决断，也是任何时候都会碰到的俘论似的抉择：是他提ba了你，但他代表的是组织；你是他提ba的，但你是为组织工作；等到有朝一日，在某一个问题上，到底是应该对他负责还是对组织负责时，你将如何在知遇之恩和尽忠尽职之间作chu选择？

你必须zuochu抉择，在这个问题上没有任何中间dao路可走，对此你将别无选择！

也许正是在这个问题上考虑得过多，再以后他也就没跟严阵多说什么。既没有表态，也没有立场。在没有zuochu正确的判断以前，他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表示。

严阵所有话里的意思，其实在常委会上打来的那个电话里早已说清楚了。

严阵说了很多，李高成听了很多。其实两个人最终都没有表态，也都没有态度。

他看得chu来，严阵今天晚上并不高兴，其实他也一样很不高兴。

但也只能这样了。

正是三九、四九的天气，从暖烘烘的屋子里chu来，用不了多久，那zhong刺骨的寒意便布满了全shen。

李高成没有要车，夜shen了，正好一个人在街上走走。别看就这么一个市长，在电视早已普及的今天，其实比明星还要明星，走到哪儿也会被人给认chu来。从公开xing来说，这无疑是个进步，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也不见得就是好事。过去官儿像县令、知府、或者巡府什么的，一般的老百姓是认不得的。所以那时的官员要是想搞个类似什么民意测验、微服私访的活动，是件很容易的事情。而如今，别说更高一级的领导了，就像自己这样的一个市长，想要一个人到大街上随便走一走，也并不是一件容易办得到的事情。

真有点高chu1不胜寒的gan觉，位置越高，反倒越少了一些平常人应有的乐趣和自由，所以有时候也就特别渴望能一个人自由自在地随意到chu1走走。

也许是冬天的缘故，大街上的行人已经非常稀少了，但chu乎李高成意料的是，大街上的小轿车和chu租车却一点儿也不少，尤其是饭店的夜宵生意更是好得chu奇。越是大的饭店、越是档次高的饭店门前，排列的小轿车和chu租车就越多。隔着饭店ju大的玻璃窗口，可以看到饭店里人tou攒动，女的几乎全是时髦mo登的年轻小姐，男的则很少看到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看来仍是一zhong畸形消费，这高档次的夜宵也一样是为有钱的富人服务的。

路旁一家豪华饭店的门口，一个很简陋的香烟小摊后面，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佝偻瑟缩在嗖嗖嗖的寒风里。尽guan她穿着一件老大老大的军大衣，几乎把整个tou都藏在竖起来的领子里，但仍被冻得满脸紫青、浑shen打颤，不断地使劲地跺着脚。

李高成走过去两步了，又止不住地转回shen来。他本来是不chou烟的，家里也并不缺烟，但他还是买了一盒“红塔山”他不知dao自己为什么会这样zuo，究竟是chu于怜悯，还是由于内疚？

“这么晚了，还有生意？”李高成一边掏钱一边问dao。

“碰呢，有时候好有时候赖。”她给李高成找钱时，两只手抖得几乎nie不住票子“白天这地方lun不着咱在这儿摆，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