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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朔风
Ⅰ
yin历八月说来已经入秋一半了,可是照耀在漳州城里的yang光,却仍残留着酷暑之炎热。从红土路上反she1而来的光线相当刺yan,令贾似dao不快地眯起双yan。一挥动袖子,尘埃便四chu1飞舞,沾满了口鼻,更使得他的不快又加shen了一层。
所有的一切贾似dao都不屑一顾。这片土地和他完全不相衬。对于不久之前还官拜丞相、位极群臣的他而言,惟有充满着hua香与凉风的京城壮丽豪邸,才是最适合他的。
批判贾似dao失职及腐败的那群人的名字,在他的脑中浮现。陆秀夫、陈宜中、文天祥——一群相信崇尚正dao就可以挽救国家、改变时势,完全不知天高地厚的maotou小子。那些家伙能成什么气候呀,以为把我逐chu了朝廷,liu放到这等边陲之地,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我定叫你们知dao什么叫zuo乐极生悲。
贾似dao把飞入口的尘埃连同唾ye吐了chu来。
时值宋朝恭宗皇帝御宇,德佑元年之际。公元一二七五年,相当于元世祖忽必烈王朝的至元十二年。从北方大举挥军南下的元军,早已跨越长江,简直是一路对着宋都临安府直冲而来。自太祖赵匡胤即位以来,已经过了三百一十六年。大宋的亡国危机就在yan前。其中应负最大责任的,可说就是将国政私已化的贾似dao。
“绝不是因为我的缘故。就是因为有我的存在,大宋的命脉才得以延续到今时此日。你们要知dao,朝廷要是没有我,剩下的不过是一群无能的庸才罢了。”
贾似dao内心的想法清清楚楚地展现在其态度上,那gu高傲的姿态和从前丝毫未变。
“这是哪门子的人wu啊?明明就是liu放的犯人,居然还带着五十位女眷同行,gen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反省和悔意嘛。”
解送者的谈话传入了贾似dao耳中。他们之所以大声谈论,目的自然是为了让他听见。贾似dao扭曲着嘴chun,闷不chu声地笑着。对于这类和权利、富贵、mei女绝缘,只会dao人长短、散布liu言的低下阶层,不论他们怎么说,贾似dao只gan觉不痛不yang。反正朝廷ma上就会陷入绝境,非得要我这zhong辣腕宰相来主持大局不可。能够与元之忽必烈汗一较长短,展开外jiao攻略的人才,除了自己之外别无他人。不消数日,朝廷必定会派遣使者前来将我召回临安府,届时国家的命运就会再次掌握在我的手里了。贾似dao对此shen信不移。他在夜晚到达住宿地点时,簇拥着同行mei女们载歌载舞饮酒作乐之行为,并不全然是虚张声势,也有bu分的原因是为了将来之复权而养jing1蓄锐吧。只是到了漳州,住进这座名为“木绵庵”之房舍的他,在房里照了镜子之后,却立刻将脸别开。
镜子里所映照chu来的老朽姿态,连贾似dao自己都难以置信。他虽然已有六十三岁,但是仍然充满着野心、jing1力和活力。腰杆ting直、两yan炯炯有神、pi肤光hua而有弹xing,从外表上看起来至少年轻了十岁以上。夜夜chong信mei女而不觉衰老,声音宏亮而满溢着自信,行走步伐从不见蹒跚。直到不久前为止,他的双肩还qiang而有力地扛着大宋帝国之命运呢。没错,直到不久前为止,在十六年的漫长岁月中,贾似dao一直独揽着大宋之国权。
贾似dao,字师宪。由于其姐为理宗皇帝后gong之贵妃,因此年纪轻轻的就已经飞黄腾达。四十七岁之时,因阻止忽必烈率领的蒙古军南下,而建立功绩,一举跃升为左丞相。之后,又被赐予太师称号,封魏国公,从此权倾朝野,掌握着凌驾豪门及官宦之独裁势力。他确实拥有这方面的才干。尤其在财政的重建以及肃正腐败官吏方面更是值得重视。论才干和成绩,他对自己都抱持着极大的自信。照理说,应该不可能有人chu来弹劾他才对。
然而,他就是遭到了弹劾,被chu1以liu放之刑,并且来到了这远离杭州临安府的边陲之地。漳州,隶属福建省,距离九龙水河口相当近。这是距离杭州临安府约一千五百里(宋代一里约为五五三公尺)的一个南方小城市。在来到此地的途中,贾似dao每行一里都会受到民众辱骂,而且还被投掷石tou攻击。全是一群不知如何对待真正伟人的愚民们,等我复权之后,一定让你们罪有应得受到报复。到时候叫你们悔不当初。
当他独自穿过回廊,走进即不宽敞又不mei观的内院时,忽然传来女子之叫声。那是一名年轻女子的声音,然而却全然不见jiao媚,反倒充满了恐惧和不安。贾似dao一看,发现他从临安府所带的一个名叫玉英的侍妾,正跌跌撞撞向他跑来。
“发生什么事了?玉英。”
贾似dao的这名侍妾一来到他的跟前,立刻就跪倒在地。由于呼xi紊luan当下无法开口说话,于是便伸chu右手一指。贾似dao朝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一名人wu。那是一名倔qiang的年轻男人,他回视贾似dao的双yan充满了敌意。此人正是押解役差之长郑虎臣。据说他原本是某地方之县尉,自愿前来参与押解贾似dao之任务。若是不久前的贾似dao,肯定完全不理会这zhongshen份卑微的男人。这个男人不敬地杵立在贾似dao面前,连声招呼都没打就开始说话:
“到此为止,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移动了。我就依朝廷全ti之意见,在此地取走你的xing命。”
贾似dao瞬时惊讶得说不chu话来,但随即大声叱喝dao:
“无礼狂徒,我可是大宋的丞相啊!”“现在只不过是个liu放的犯人罢了!”
敌意从郑虎臣的双yan之中倾xie而chu,仿佛狼chao般地扑向了贾似dao。
“有功之时你已被封为丞相,有罪之时将你废了也是理所当然。”
“罪?我何罪之有!”
贾似dao大声地驳斥了回去。郑虎臣仿佛受到惊吓般地再次盯着他的脸。当然不是被他的大音量所吓到,而是想再次确认贾似dao是否真的对于自己的罪孽和责任完完全全没有自觉